婚不守舍_分卷阅读_26
  电梯直通楼上,更通楼上的楼上,施颜已经在猜测是否要去观景台上的旋转餐厅。
  戚山上有座高钢塔,高钢塔在娱乐场所的后方,塔高一百四十米,塔上有个观景台,夜幕降临的时候,观景台灯光绚烂起来,诸如天边之星,璀璨耀眼,庭缭绕空,火树琪花。
  高钢塔在省里其实很稀疏平常,有几座比这座塔要高得多,或是龙塔彩电塔也要较之高出二倍有余,塔上也有气氛怡人的旋转餐厅,但戚山上的塔就是更加著名,而它更加著名的原因在于它的可望不可及。
  人们都知道观景台上有个旋转餐厅,雕梁绣柱镂簋朱绂,但相传只招待身份地位相当之高的大人物。市里不乏有钱人,开着几百万几千万跑车招摇过市的小开却也都未曾上去过。正因为这遥不可及的神秘,才叫它在市民的口口相传下愈发著名。
  电梯上升时间不短,随着上升,施颜整个人已经有些懵了,她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来到这种,多少人的鞭长莫及,她竟然却触手可及,不真实地像在做梦,甚至悄悄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是真的。
  而等到电梯真正打开的那一瞬间,施颜的眼睛又一次被闪瞎了。
  确确实实是个旋转餐厅,旋转餐厅并不陌生,她和朗阳或者许蜜都去过,但这个旋转餐厅装修得太豪华了,铺天盖地飞来的是满眼的金色,雕刻品,艺术画,设计师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棚顶,吊灯,流水,流水喷泉,桌椅,地毯,都绝对是臻品,质地材料刻花纹路俱十分精致,施颜放眼看着这餐厅的豪华布置,都傻了,比她第一次看敦煌石窟的佛像都要震惊,脑袋缓慢地移动着,看向板嘉东,“我说板……这餐厅不会是你的吧……板爷?”
  板嘉东眸光一闪,诧异施颜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扬眉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施颜咽了下口水,“朗,朗阳说的。”
  板嘉东笑笑,带她随意落座餐厅,“是我爷爷的,外界的传言都是营销手段而已,这么多年始终未对外开放式是因为一直没有装修完成。”
  施颜整个漂浮在半空的心这时才扑通一声终于落地,类似于饥饿营销么,懂了。
  “你爷爷……”施颜隐约记起一件事,曾经听说过板嘉东爷爷去世的事,忘记是在她和朗阳在一起之前还是之后听说的,总之应是在那前后,因为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见过他。
  “嗯,去世了。”
  板嘉东没有避谈自家事情的意思,反而施颜提什么,他就说什么,完全不把她当外人,或者说也像是在向她表明他对她的信任。
  板嘉东说:“我爷爷主要经营的是酒店,临终的几年才多了娱乐场所。”
  板嘉东说他爷爷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姑姑,他父亲对生意没兴趣,偏对文学感兴趣,所以现在就是个老学者,而她姑姑对生意感兴趣,却是个女人,她姑姑有儿子,却也跟别人家姓,现在已经移民澳大利亚定居。
  在他爷爷病危的时候,律师向板嘉东说明,如果他在三年内能够成立自己的公司,并且达到他爷爷所期待的销售额,那么他就可以继承家业,如果没能完成,那么公司董事长则由董事重新投票选出,总之板家老爷子绝允许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被无能的人毁了,就决定了个这么样的事。这就跟很多大企业一样,有明争有暗斗,如果他没能力,他就只能眼看着他家的公司易主,怨不得人。
  于是现在板嘉东主要做的代理生意就是那时拼下来的,达成了目标,成功阻止老爷子的企业易主,而板家老爷子的主要生意仍由曾经的老董事及子女管理,板嘉东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他爷爷打拼下来的基业还在他们板家人手中就好,板父板母也曾这样说,你尽力了就好,哪怕你真的保不住老爷子的企业,尽力就好。
  施颜彻底明白了,“我说你怎么可能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哪个企业不得有二三十年才能积累出这样的名声,现在懂了。”
  板嘉东扬眉提醒她,“但在代理商这一块,我是自己拼出来的。”
  “好好好,你能力强。”因为可以很肯定不会在这里碰见任何人,施颜还算放松,“上学那会儿,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富二代呢。”施颜打趣道:“想起以前总听说那个故事,一个大学生每次要开学的时候都跟人说家里又要卖一头牛了。”
  板嘉东乐了,“拐弯抹角骂我么。”
  那故事之后是这大学生说了四年,大家都对他很照顾,结果到毕业的时候大家问他他家里有多少头牛,才知道他家里有两千多头,一头牛一万,高低也是两千多万的富二代。
  不知怎么,施颜听见板嘉东说出这段渊源倒是心安了些,至少知道板嘉东如今这样响亮的名声,一部分得益于他爷爷,那么他就不会是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商人,否则如果当真是他自己拼下来的所有,那么这个人真的太深不可测了,她不敢跟他接触。施颜在知道他是板爷之后产生的他高高在上而她微如蝼蚁的差距感如今也小了些,他落了地,着了地气,叫她感觉真实了很多。而且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她在商场工作时也接触过不少,有些人看起来其貌不扬,稍一打听,才知道生意做得很大,楼房别墅都不知道买了多少,更有家族几辈都身份显贵的,各行各业都有富翁,房地产业,科技公司,汽车集团,板嘉东只不过占了酒店和代理这两项而已,而且国内富豪那么多,只是有的人高调大烹五鼎,买飞机买轮船,有的人喜欢低调,开大众吃快餐,生活方式不同罢了,施颜也总算不那么懵了。
  “所以这是你爷爷在世时的项目吧。”施颜问,“现在是很快要营业了?”
  “也还没有,还有细节要调整,公司有团队专门负责这一块。”板嘉东边按铃叫着厨师来边说着,“投资这么多,总要把价钱炒上去,还需要再看看市场情况。”
  施颜觉着板嘉东现在是地上行走的人,不是天上的遥不可及的人,亦越发放松,两个人商量着点菜。板嘉东很体贴,很绅士,来这种地方也没有点西餐,而是如约选择中餐。厨师提起要不要酒的时候,板嘉东抬头对瞬间紧张起来的施颜笑,满眼的盈盈笑意,“酒对身体无益,在我面前,不会让你喝。”施颜感激一笑,放下心来。
  厨师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身高一米八,身材颀长,留着络腮胡,眼睛很深邃,像个外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竟还带了些北方的口音,他看出施颜的疑惑,解疑道:“我妈是中国人,我爸是俄罗斯人,出生在黑龙江,你要吃东北菜么,东北菜很好吃的,很多人提到东北就会想到炖菜,实际上它精致起来能颠覆你的味觉,棒棒的。”
  板嘉东跟施颜解释着这位厨师是他老朋友,叫伊万,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唯一就是爱吃,因为是吃货,就渐渐爱上了研究各种菜系,这里安静,还有工资拿,就一直在这边隐居,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宅男。
  施颜感觉这人莫名有点儿萌,这么帅的混血,是个吃货宅男,还向她推荐东北菜,真的让她很有反差萌,下意识想介绍给许蜜,便跟他聊了起来,多大了,是单身么,还有什么喜好,家里还有什么人,家人都住在哪里,活像一个媒婆。
  伊万听了兴致勃勃地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好啊,咱们重来,快问快答,你问我答,来——”
  板嘉东见施颜仰着脑袋跟伊万相谈甚欢,他也没阻止,倒是觉着挺有趣的,边撑着下巴歪头看施颜。
  人说有一种爱,叫做“她看着风景,他在看着他”,现下倒是当真应了景。
  施颜的思绪若是没有被朗阳牵引,她就还是那副热情的热心肠模样,对生活是乐观的,对朋友是两肋插刀的,而笑容也是美好的。自板嘉东认识施颜的那时起,就很少听周围的人在谈及施颜是会用上“美”这个字,他们更多用的是“耐看”,而他关于她最多的形容也是“耐看”。“哎你觉得你那个学妹施颜怎么样?”“很耐看。”这其实也是在他所有词汇量里对一个人的最高的评价。一些女人,可以长相令人惊艳,却可能性格不尽人意;可以身材令人喷鼻血,却可能气质并不非凡;可以气质令人欣赏,却可能脸蛋并不漂亮;唯有“耐看”这个词汇,可以饱含脸蛋、气质、身材和性格,但又不同于完美,她没有一米七的个头,没有精致的脸蛋,没有傲人的身材,没有永远不会做错事的性格,可她有白皙的皮肤,遇事不慌不乱的能力,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般的娇小,对待生活朋友的热情,总之用“耐看”来形容施颜,最恰好不过,他也爱这些恰好不过。
  板嘉东眼看着施颜和伊万交换完手机号码才终于想起他来,施颜赞道:“你这朋友性格真不错。”
  伊万也赞道:“板爷您这位女朋友靠谱。”
  施颜:“……”顿时满头黑线。
  板嘉东乐了,“现在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饿死了,您老快去做吧。”
  伊万没有反驳,意味深长地笑笑,拎着菜单走了。
  虽然板嘉东及时解释清楚并且赶走了伊万,但施颜的尴尬症还是犯了,板嘉东带她来这里吃东西,让她觉着有些像幽会,她要疯,感觉坐着的姿势不对了,举杯喝水的方式不对了,连平时可以跟客户谈笑风生的能力都没了,脑袋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不涉及感情和*的话题来。
  幸好板嘉东并非常人,几句话间,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她的尴尬。他先是解释说伊万在餐厅住,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做菜,但研究的菜都越来越偏,而这餐厅一年也招待不了几次人,方才点的菜大多数都需要去戚山前面的娱乐餐厅去取,可能需要时间久点儿,叫她稍安勿急。
  随即喝着水,两人聊天的气氛越来越轻松,谈谈以前,以前的同学老师和学校,施颜又问了板嘉东上次在阜大的演讲如何,谈谈以后,以后施颜的工作打算和希望,板嘉东又问了施颜为什么不自己创业,像许蜜一样。上次板嘉东问施颜的时候,施颜还表示没有想法,这次板嘉东又提,施颜却说近些天也有在考虑这方面,只是项目未定,果然言者无疑听者有心不是空穴来风,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真能影响人不少。
  板嘉东自然又表示了一次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施颜出于礼貌,只点头应下。
  等菜的时间,确实如板嘉东说的有些长,长到朗阳都给施颜打来了电话。施颜一看到屏幕上显示是朗阳,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微微起身,对板嘉东说稍等,去洗手间接听电话。
  如果不接,朗阳就会一直打。她若是关机,朗阳就会骚扰到许蜜那里。施颜有一瞬间都在想,如果她跟朗阳真的被法院判离婚了,朗阳仍旧不死心的话,会不会仍来缠着她。
  接起电话后,朗阳的声音里果然满是痛苦与哀求,“施颜我看到钥匙了,你把钥匙留下了,为什么,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施颜不出这口恶气就觉得憋得慌,憋得她喘气困难,憋得她发闷,“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朗阳,而且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不是过得很好?不找施筱雅了,又找其他女人了?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律师我已经找好了!”
  “什么?我没找其他女人啊。”朗阳却完全诧异地说:“施颜我没有!”
  施颜除了冷笑就只有冷笑,“你编吧,你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花来。”
  朗阳真是急了,从声音里就能听出他急了,“不不不施颜这次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找其他女人!”
  “你上一次也没承认那个女人就是施筱雅。”施颜继续冷笑,“我劝你下一段婚姻里若是再偷情,记得把证据处理得干净些,别让人在你床上发现蛛丝马迹。”
  施颜不再跟他废话,当场挂断。
  朗阳举着手机满眼的不可置信,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段时间仍旧有时住在公司,有时回来住,有时去商儒白那住,但不管他在哪里住,都没有再找过女人,唯有中秋那天晚上跟施筱雅发生的那一次。
  那日他醒来时,施筱雅躺在她怀里,不用说,自然是全身赤果,而身上床上的痕迹已经可以肯定发生了何事。施筱雅醒来后,像是他们不曾吵过架,仰头又对他献吻,他记得他们家里没有安全措施,警觉地问她,“你要干什么。”施筱雅只是呵呵笑着说:“放心啊姐夫,我会吃药的,我得蠢成什么样我二十岁的大好年华不要,去生孩子?而且我姐也肯定不会回来。”
  朗阳当时就信了,施筱雅这个女孩是个很明明白白的物质型追求品质生活的女生,她跟了他,而没去找其他富二代或是有钱老头,说明她也关注心灵方面的沟通,这种人都会提早地就看清成年人世界的感情,为自己设定好未来的发展方向,她当然不会蠢得这么早就去生孩子,于是这么年轻美妙的身体在怀,他如何还能坐怀不乱,一个翻身,继而俯身,就是一阵翻云覆雨。
  想来施颜离开的这么久,也就那么一次罢了,真的是精|虫上脑,他也事后才后悔,如果被施颜知道他跟施筱雅在他们家的床上做过,就一切都没有了挽回的机会。
  朗阳记得施颜说的话,在床上的蛛丝马迹?移步至卧室,他翻了翻床,却不如女人那样细心,什么都没有发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误会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施颜却又不信他,让他坐在床上感觉无计可施,只有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真正被误会的时候是这样的,怪不得都说生活其实是最没有逻辑可言的,越有逻辑可言越不真实,所以他才能在施颜知道他偷情施筱雅的事情后,他那么言辞振振地否认,努力找理由和逻辑打败她。到这一刻他真的被误会了,千言万语却只变成一句他真的没有找其他女人。朗阳坐在床上,久久地发呆。
  施颜花了很长时间在洗手间稳定情绪,再回到餐桌时,菜已经上齐,板嘉东看了她一眼,没有问什么,只是说:“尝尝吧,看伊万手艺能不能入得了许蜜的眼。”
  提起许蜜,施颜才算彻底回过神来,“哎,好。”伸筷子夹菜。
  一顿饭吃吃聊聊,等结束时,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
  施颜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顿饭板嘉东不会让她付饭钱,就礼尚往来地说:“回头送你个小礼物。”
  接着板嘉东有意无意地提起了祝宇轩,“那送玩具好了,祝宇轩什么东西都喜欢。”
  “祝宇轩?”
  “嗯,上次你见过的小孩,一直以为是我儿子的那个小孩。”
  话题至此,施颜也不好不问了,“所以他真不是你儿子?姓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