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养成手册_分卷阅读_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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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朝要早起,宜宁起来的时候他更是已经出门了。
  她让范妈妈拿些放在前堂里供奉孔子像,带了刚做的核桃馅栗子糕去林海如那里请安。林海如正靠着迎枕,拿着美人锤有以下没一下地敲着小腿,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到宜宁来了,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边去。
  这婆婆是最好的。宜宁原在宁远侯府的时候,不仅有侯夫人,还有老太太,个个都是要拿捏媳妇的。三个妯娌都出生名门,只有她出生低微,因此她可没脾气跟她们计较。
  宜宁突然又想起陆嘉学说的话:“……你以为就那么容易能嫁给侯府庶子?你家世不高,要不是有我在怎么可能。”
  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算得上认真了。那场亲事的确不是她哭来的。
  林海如现在日子过得舒坦,有了罗慎远给她撑腰,还生了楠哥儿,除了乔姨娘还偶尔在她面前膈应她,别的也没有什么了。宜宁接过美人锤给她捶腿:“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想怜姐儿究竟怎么个高嫁,人到现在都没露面——”林海如长叹口气,直起身来,“乔姨娘去见你父亲,说我给的月例少,要另外求几百两银子给她打头面。昨晚你父亲就跟我说起这事,把我说了一顿。”
  “他现在还见乔姨娘?”宜宁手中小锤一顿,她以为乔姨娘彻底失宠了。
  “男人总是心软的,哭几回不见也见。”林海如也不是不在乎,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计较都没有力气再计较了。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注意。
  宜宁若有所思一会儿。又问起林茂在高密县做县令怎么样了。
  说这个林海如就有精神了,拿林茂写的信给她看。信是林茂写给扬州的父母的,自儿子做官之后林家就把他供起来了,林茂写回去的信都誊许多份给他的姑姑们寄过去看,毕竟是家族里头一个在京城做官的。这家伙丝毫没有“我去高密县当县令是被贬职了”的感觉,他的信都是游记,记某某山一日游,记某某湖两日游,记甲申年下乡游。途中所见所闻,吃了什么东西,洋洋洒洒,文采斐然。
  宜宁笑得肚子疼,把信还给林海如:“您跟舅舅们说一声,他写的信都存起来,等他回来给他出个林茂传什么的,青史永存。”
  “他被贬职了,最高兴的就是他爷爷,说还是去地方做父母官造化百姓的好。就他这样还造化百姓?”林海如嗤之以鼻,“我都怕百姓把他给造化了。”
  睡醒的楠哥儿被抱出来,直往母亲怀里扑。
  罗家众人都忐忑地等着宫中的消息。
  到晌午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罗慎远平定边关有功,受赏赐良田五百亩,黄金两千两,白银五千两。曾告发他的言官以诬陷忠良为由,庭杖十。罗府上下都震动了。
  朝堂之上,皇上满面的笑容。
  罗慎远站出来受了赏,皇上对他夸赞至极。罗慎远看了魏凌一眼,二人皆不语。
  陆嘉学站在武官第一位,没有回头,面无表情。
  罗慎远不是初生牛犊,他是幼虎,现在已经有了力量。一旦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就会蓄势反击。魏凌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愿意把军功拱手让人。
  假以时日,他肯定无人能压制。
  程琅站在百官之中,静静地听着皇上的封赏圣旨。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陆嘉学不用他做智囊之后,真正的智囊就是他自己。他根本没想拿这个对付罗慎远,他就是纯粹给罗慎远添堵。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会用尽手段去谋求,他真正想的肯定不是对付罗慎远。
  他现在不能再给陆嘉学添堵了,否则陆嘉学肯定杀了他。
  同时罗慎远也惹不得,这两个人斗,他只能在旁边看着。权势和战利品,只属于胜利者。
  程琅低下头,嘴角一丝冷笑。
  他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冬天的灰霾又低又沉,有点雾气。
  一步步沿着台阶往下,程琅看到罗慎远在和徐渭说话。徐渭满面的笑容,罗慎远细听,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是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陆嘉学居然在台阶下等着他。
  “好外甥,你给罗慎远通风报信过?”陆嘉学微笑问他。
  程琅早知道他会发现,也没有辩解:“舅舅……随您怎么处置吧,我也不多说了。”
  “处置你?”陆嘉学冷哼。
  “我找你有事,给我过来。”说罢披了斗篷,率先走到前面去。
  程琅咬牙,跟在他身后。他可不敢忤逆陆嘉学。他找自己做什么?
  第165章
  罗府却真正的热闹起来,罗成章回府后立刻吩咐了宴席。外面的百姓都是一脸敬仰羡慕地看着罗府的排场,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宜宁身为罗三太太,要招呼来的女眷,一直脚不沾地地忙到了晚上才歇息会儿。
  宜宁累了一天回来,刚让珍珠去打些热水来泡脚,就看到罗慎远站在拔步床前。
  结果刚走近些,就发现罗慎远手里的盒子……是前几日在英国公府的时候,赵明珠偷偷给的册子!罗慎远看着手里的东西,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宜宁顿时红了脸,立刻去抢:“你……你当没见过!这是压箱底的东西。”他从哪儿找出来的?
  罗慎远瞥了她道:“用这个压箱底?”他道,“这些东西我没收了,你不该看这些书。”
  宜宁哭笑不得,拿回来后她一页未看过,就让玳瑁收起来了。这下没收更不用看了。
  “你今天累了,先歇息吧。”宜宁过去给他宽衣。
  罗慎远垂下眼。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并把她按到了身下。宜宁就闻到了他话中的酒气,她就知道罗慎远喝多了。
  宜宁疼得脸色微变,怎么喝酒了力气还是这么大!
  她正想说什么,罗慎远却压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这么沉!宜宁被他压得脸黑,却发现他凝视着自己。他的侧脸无比的清晰,从眉毛鼻梁到嘴唇,一寸寸熟悉陌生。他的下巴上冒出一点胡渣,有些刺手。阔额浓眉。
  实在是酒气熏人,宜宁费力从他身下爬出来,谁知刚一动就被罗慎远反手抓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你喝多了。”宜宁说,“我叫丫头给你备洗澡水。”
  “嗯。”罗慎远应了声,才闭上眼睛。
  冬日甚寒,但晨起的阳光挺好的。
  罗慎远醒来的时候,透过窗纸的光线照在床上,他就看到蜷缩在他怀里酣睡的宜宁。
  他揉了揉眉心低叹一声,喝酒误事。
  宜宁似乎也被吵醒了,她下意识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罗慎远立刻侧起身挡住了外头进来的光线,把她拥在里头。伸手又放了一道帷帐下来,屋内便是昏暗不清了。他低声说:“还早,你好好睡着。”
  罗慎远起身去净脸,一会儿又撩帷帐进来穿衣。宜宁这时候已经醒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腾空抱起来了,往床里面放了些,她闻到一股胰子清香的味道,抱得很稳。她没有睁开眼睛,怕他看出自己是醒了的。
  等徐妈妈端着铜盆进来给她梳洗的时候,天光大亮,罗慎远已经去上朝了。
  宜宁吃过早饭站院子里,端详这后院的布局,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顺眼。叫府里的管事过来:“……把那几株松树都挪开,挡着风水了。再给我买些葡萄苗来,在这里搭个葡萄架。”
  宜宁很喜欢院子里搭葡萄架,夏日乘凉的时候,枝桠上就是累累的紫色葡萄。成熟后摘下来还可以分给各房各院。
  除了管事来拜见她的那次,这是宜宁第一次召他过来。管事有些犹豫:“三太太,这冬日里搭葡萄架,葡萄能活吗……”
  宜宁转头看他。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她是树立威信了的,说什么下面就有人飞快地去办。她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几株茂密的松树,照进冬暖阁的阳光都给挡住了。“自然能活,你去准备就是了。”
  管事应喏退下了。这三太太看着年轻稚嫩,和和气气的,严肃起来竟也说一不二的。
  搭葡萄架是没有什么……但这院中的摆设可是三少爷亲自规划的。
  等罗慎远下朝回来了,管事就连忙过去告诉他:“大人,夫人今天说……要把您院中种的几株松树挪走,种葡萄藤。那三株松树可是您特意从凤凰岭移回来的,说是风水局。废了好大力气,小的犹豫便还没去做。”
  罗慎远听了就道:“……她要挪就挪吧,以后她做什么都随着她。不用来告诉我。”
  只要她不觉得无聊就行。
  管事很想问,三太太要是想把房子拆了呢?您也同意?
  三少爷这么有原则的人,怎么就这么纵容太太乱来呢!
  但罗慎远已经进了院子,随行的林永回头低声跟他说:“有点眼色,听三太太的就行。”
  管事得了林永的指点,连忙点头应下。
  宜宁在书房里看府中的账目,林海如把这些给她管了。好在跟魏凌失踪的时候,英国公府的账目比起来还不算什么,旁边站着几个婆子正在和她对账,她的神情平和自持,很有管家的样子。就是旁边放了一盅小汤,听一会儿就喝一口。
  罗慎远静静站了一会儿。看她还挺忙的,就没有打扰,先去净房里换官服。
  “大人,奴婢服侍您更衣吧。”罗慎远正在换中衣,突然听到一个丫头的声音。
  他回过头,眼睛微眯,这个丫头他从未见过。生得非常漂亮。
  见罗慎远不说话盯着她,花容低着头,语气柔顺:“太太担心您没人伺候……奴婢来伺候您更衣。”她已经观察好些天了,趁着厨房那头忙没人看着她,才摸到正房来。丫头都跟着宜宁在屋伺候,正好罗慎远沐浴更衣是不要丫头伺候的,这里反倒没人。
  她的手刚碰到罗慎远的衣袖,知道罗大人还看着自己。净房里狭小,他的气息无处不是。她越发的紧张,手都有些发抖。
  突然,一只大手捏住她,然后把她拿开了自己的手。罗慎远淡淡地问:“我记得你是新来的吧,太太不是让你去厨房伺候了吗?”
  “奴婢前些日子已经到太太这里来伺候了。”花容低下头,她与他相触,手心一片酥麻。想起方才过来的时候众人围着太太,她忙说:“太太,太太正忙着看账本,所以没空。”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被提到太太身边来伺候了。
  “你出去。”罗慎远抬起手自己整理袖子。
  花容没想到他竟然是拒绝,脸色一白,有些失望地抬起头。她……她不够好看吗?
  “大人……您的外衣……”
  “滚出去!”罗慎远突然冷冷道。
  花容宛如被浇了盆冷水,浑身上下都冷透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来。
  罗慎远整理好袖子出了净房。
  看守在书房门口的婆子看到罗慎远过来了,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婆子都忐忑起来:“大人……太太在里面算账呢!”
  罗慎远却径直走进了书房里,他的随从则让看守的婆子下去。宜宁听到动静抬起头,就看到罗慎远站在她面前,面色冰冷,她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都退下去。”罗慎远拿了书桌上的账本翻,淡淡地说。
  屋内伺候的几个丫头婆子面面相觑,这里还没有对完账,却不敢出言忤逆三少爷,还是退下去掩上门。罗宜宁则站起来继续问:“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三哥是个闷嘴葫芦,她要是不问,他是不会主动提起朝堂上的事的。他要是愿意倾诉,宜宁还是很愿意听的。
  谁知道她刚站起来,罗慎远就放下手里的账本:“宜宁,你方才叫了个丫头来伺候我?”
  罗宜宁被他这番突如其来搞得莫名其妙:“没有啊,什么丫头去伺候你了?”
  罗慎远沉思片刻,就反应过来那丫头在说谎。反而笑了笑。
  一牵涉到她,就这么不理智,竟然连真假都没有仔细去分辨。也许还是因为他没有稳妥的感觉,怕她会被别人抢走,怕她不在乎自己。
  “无妨,这事我来处理。”罗慎远淡淡道。
  “不是,你跟我说究竟是哪个丫头去伺候你了啊!”宜宁要弄明白。“不然我怎么御下?”
  罗慎远走到她前面,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不用操心了,我来处理此事吧。”
  这个吻温热,却带着千钧之势的冰冷。
  随后他转身出了书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