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_分卷阅读_55
  他以前老想着省一点是一点,用的都不是他惯用的东西,反正他也许会不停的跑路,不如就像从前在中原,轻装上阵,带个包袱……不,钱包就够了。
  还有他许给菜场摊位老板的承诺,欠给临时仓库老板的人情,目前都顾不上了,但他会记住这些人情。
  一周以后,杨桢暂时栖身于廉价旅馆,收拾了两身行头,先后去几个公司应了聘,最后来到了高捷投资有限公司,主营业务是以服务外包方式,从事银行信用卡个人信贷,及其它信贷业务的催告通知及咨询服务业务。
  说人话,就是催债公司。
  联系他来面试的是个女人,说话抑扬顿挫的,听起来像是个严厉的人。
  杨桢上门面试,听见工作间里骂骂咧咧的有点吵,他被前台引到办公室敲门的时候,里面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有点低,也比较轻松客气。
  “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诶医生,你别吓我,我还有一箩筐房贷要背,您跟命运,可千万都别跟我开玩笑……好我会去复查的,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请进。”
  杨桢走进去,听见前台在门口交代了一句。
  “秦姐,这是昨天约了10点面试的人。”
  办公桌后面的秦姐抬起头,是一张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女性面孔,头发长到锁骨,戴了一对珍珠耳钉,气质要比声音文静。
  杨桢对着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面试官点头致意。
  对方盯着他突兀得看了几秒,指了下对面的座位:“坐吧。”
  杨桢刚坐下,还没开口她跟前的座机就响了,然后杨桢看着她,当场就从气质名媛变成了母夜叉。
  “袁先生,请你先别急着骂人。我吗?哦,我叫秦如许,工号10481,我们是正规公司,受客户委托通知你按时依法还钱,欠钱会影响您的个人征信,以后贷款的路子就被您自己堵死了,您想想……您都了解?无所谓吗?让我别啰嗦,直接一点是吧?那好吧……”
  “你他妈个人渣!有娘生没爹教!什么时候还钱?不还?那你现在住哪?老娘叫人砍死你,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傻逼!!!”
  砰——
  杨桢看得有点呆若木鸡。
  秦如许的声音和表情都收放自如,这会儿又精分一样微笑起来,清了下嗓子,温和地对杨桢说:“吓到你了吧?不过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模式,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来我们这种……额,比较有压力的公司,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因为追着他不放的人,也是追债的,杨桢表示自己想好了。
  秦如许其实不太好说话,但这回她没有多问,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她跟这人其实见过一面,几个月之前在2号线的地铁上,那天她谈了6年的男朋友,在冷战了一个月之后给她发来了一张结婚请柬,很常见的套路,新娘不是她。
  秦如许当时就哭了,但又不想输给电子请柬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所以补了一路的妆。
  很多人都在笑她奇葩,其实她都知道,但当时心力不够,她当时记得很清楚,这人穿得像个买保险的,在他的朋友投来异样的眼光之后,侧了下身体,替她挡住了来自左边的大部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跑个剧情线,下一章就住一起orz
  大姐秦:权微这小鸡仔总不帮你,你也别要他了,大姐罩你。
  权微:论戏份,你连我的鸡都比不赢,还想抢我的人?
  杨桢:……
  第40章
  面试通过以后,杨桢即刻就上岗了。
  大开间里用桌子分成了格子间,坐在里面的人不是捞着电话在说在骂,就是用笔在纸上划,这些行为跟中介所挺像的,就是时不时暴起的粗口让人有点受惊吓。
  秦如许领着杨桢穿过半截走道,停下来给他指了个空位,又扯着嗓子喊道:“何儿。”
  空位右边理着锅盖头刘海的年轻人从纸上抬起头来,“诶”了一声,秦如许接着说:“这是新来的,他有不懂的你照应一下,文具卫生纸什么的,要是前台忘了送,你就帮他领来,下了班教他认下会宿舍的路,ok?”
  小何敬了个礼,嬉皮笑脸地说:“得咧,保证完成任务。”
  秦如许说完就走了,杨桢坐进位子里,跟小何打了个斯文的招呼。
  小何眯着眼睛看他,心里一个劲儿地在说“no no no”,以他这看人神准的眼光来看,这位哥长着一副顶多也就在他们公司能呆7天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放得开的人。
  “哥啊,”小何趴在扶手上,调侃地挑了下眉毛说,“会骂人吗?”
  杨桢他哪会骂人哪?而且也不需要,他在中原的时候被人触怒,基本都是因为牙行里误了事,那种情况黑个脸扣钱,比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管用多了。
  他闻言有点为难,但为了高利贷还是撒了个谎,他违心地说:“会……要是功力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学。”
  小何见他眼带迟疑,语调又温温吞吞的,不是很看好他,但前辈的作用就是给人领进门,他握了个打气的拳头说:“加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可以的!”
  杨桢道了谢,接着打开了电脑,屏幕中央赫然有个独占一隅的word版“员工规范手册”,杨桢用鼠标扫了扫,发现大小有3个多M。
  小何探着头给他指导工作:“就是这个,我司入门秘籍,你先读一读,我处理完这单就去给你领文具哈。”
  他们催债也是有敏感词库的,拨打经过公司指定的通话系统,一旦说话踩到地雷,就会被系统自动切断,省得被债务人录了音,告上法庭说他们恐吓。
  杨桢应下了,见他坐回去拿起座机,好声好气地说了没两句,说着说着也发起火来。
  “x女士,额,我看你职业还是学生,那我叫你同学吧。学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应该知道有借有还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吧,你贷款买的那iphone plus好用不?……没钱?没钱你就别用啊!大家都有?那关你屁事啊,你可怜?家里穷?我再说就是逼你出去卖?诶哟我就操了,您可真逗。
  “我他妈毕业2年了,赚钱靠吼、性福靠手,用的还是xxV9,我不可怜你倒可怜了?把虚荣当可怜,入戏挺深哪姐姐,行啦别哭了,老老实实去筹钱,明天这个时候还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我就给你爸妈打电话,明天这个点,不见不散……”
  对于这个变脸的绝活,杨桢有点亚历山大。
  他这个新工作,对外叫做话务员、业务员,对内大家一致追封自己为骂人专员。
  哄哄吵吵到5点半,办公室里的声音慢慢低下来,出现了一种凝固的寂静。
  小何抄起椅背上的皮夹克,像演电影似的抡到背后穿上了,他抖着领子对杨桢说:“走吧哥,带你回宿舍,你行李呢?”
  杨桢拧起脚边的双肩包说:“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