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大,一锅炖不下_第27章
  如过往两年一般当他一时的避难所还可以,结发共白头却是不行,老人家经不起折腾。
  两人僵持着,貔貅眼眶渐渐变得湿润,眼睛一眨一眨的,晶亮得吓人。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之后他对着鲲鹏兜头就是一拳:“你戏弄我?”
  鲲鹏自知理亏,没闪躲,右脸颊当场肿起一片绯红,看着着实渗人。
  貔貅大口喘气,不死心地再问:“我这般死皮赖脸,叫你看出苗头来也不奇怪……可你怎能如此戏弄我?”
  鲲若是老实交代,就该回他“我一时情不自禁”。可他掂量着这话太像情话,说出来大约又够貔貅马力十足撵着他追上一段时间,遂理智地闭嘴。
  这下貔貅生了好大的气,又蓄力给他大腿来了一记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远处的密林之中。
  天池地势陡峭,貔貅刚来时吃过大亏,鲲哪里放心任他乱冲乱撞。老人家先是在原地做出腿受伤了超痛的姿态满足对方的泄愤心理,后来看人没了影子,估摸着他不会看到自己,才跟个意图不轨的老变态一样悄悄跟上。
  貔貅走得不远,他一个四脚兽没有其他禽类的帮助压根就走不出天池。他也不是当初惧怕鲲鹏慌不择路的小崽子,不会傻乎乎地在山崖上横冲直撞。
  他只是缓缓地,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山林之中。前方有路,后方也是一片坦途,他心中却霎是迷蒙,摸不清去路和归途。
  鲲鹏两年间为他构筑起来的,名为信赖与可靠的宫墙全线倒塌。他一个头顶鲲这棵大树,常年盘伏在荫蔽之中的小兽骤然暴露在日光之下,十分惶然无助。
  走到日上三竿也没碰到一只长翅膀的神兽,反倒惊得飞禽走兽四散而去,听声儿就十分寂寥。
  他负气往地上一墩:反正走不出去,索性就在这边不动。想那酷爱拈花惹草的老贼鸟也在这里呆不长久,自己永不再与他打照面便是。
  他手指拂过空无一物的头顶,暗下决心:反正死活不会饿毙,大不了受点罪多凿点石头。
  他想起寄放在鲁珪那里的一箱子美玉,十分后悔没带上干粮。
  日头渐渐西沉,倦鸟归巢的时候到了。天空中时不时有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鸟儿飞过,人财两空的失意人儿看着鸟都觉得羡慕。
  ——我要是有翅膀,就不必在这里等死了。去找鲁珪,或是去找那个神秘隐蔽的玉矿,哪个不能让我逍遥快活?
  遥想间,一阵尖锐的刺痛猛的从两侧肩胛骨而起。片刻之后,连带他整个脊背都变得胀痛难忍,犹如被人凿穿两侧肩膀,将滚烫岩浆注入骨髓之中。
  貔貅在两三年间早就安逸惯了,再不是以前那个皮糙肉厚有苦自己扛的野猫。他如今是只娇滴滴超怕疼的大猫,随便给他来两下子他能嚎得震天响。
  这个经不起摧残的大猫当即痛呼,还惯性使然喊了一嗓子:“鲲!我肩膀疼!”
  话音刚落,鲲鹏牌老妈子从天而降,三两步跑到已经被养刁了的大猫面前。身姿矫健,腿脚利索,完全没有早前被踢得动弹不得的模样。
  他一条胳膊把半坐着的貔貅扶好,另一只手直接抓住貔貅单薄的后领。
  貔貅疼得嗷嗷叫也没忘记眼前的老男人是个信誉值为负数的混蛋。他躲闪不停,企图把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
  重重躲了一下之后,大约是偏移太过,衣领不堪重负发出“嗤啦”一声。
  鲲鹏原先只想把领子撩开看他痛处,现下手中攥着貔貅的半片衣领,目之所及是一大片没有遮挡的莹白弹软的裸背,老脸不合时宜地发热发红。
  他干咳一声,贪图方便索性把衣服都撕了。确认面前的裸背上毫无一丝伤痕之后,他粗糙的手掌直接抚上了貔貅的背。
  他将手掌放在肩胛骨处轻轻按揉,对上貔貅湿漉漉的眼:“是这里疼吗?”
  貔貅娇气包疼得倒抽冷气,话都没功夫说,又受制于人不得摆脱,当下恨得牙痒痒:死开死开,你这个四处勾搭连窝边草都不放过的无耻老贼!不许摸我!
  第27章 二更
  无耻老贼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 他哄着面有不虞的小年轻:“变个猫, 原形才能看得更清楚。”
  惨遭拒绝的小年轻可不听话了, 超级凶。不仅不肯变原形, 逮着机会还要用胳膊肘杵身后的人。要不是他疼得厉害手上没劲儿,几乎就要把男人胸口杵出一堆红印子。
  鲲鹏没有办法, 只得单方面下决定:“我先带你回去。”
  “嗷唔!”貔貅冲他龇牙, 贼有野性。
  这个有野性的小伙砸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任人摆弄的命运。鲲比量一番他背上的碎布片, 颇有童心地把碎成两半的布料扎出一个酷似兔子耳朵的绳结。他给人把衣服“穿”回去, 便一把捞起他膝盖, 抱着个又踢又闹的暴躁小伙砸就往回飞。
  微风拂过, 他自以为隐蔽地摸了摸貔貅肩胛骨的位置,确认那薄且柔韧的肌理之下有两块小小的突起, 心中有了猜测:这崽子怕是要长翅膀。
  他从遥远繁复的记忆中挖出自己初初长成的时段,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就是痛得几乎不能动弹,最严重时甚至无法躲避最为孱弱的凡物的攻击。
  幸而他那时候是一尾硕大的游鱼, 没有哪个水生生物有这样大的肚量将他吞下。更加幸运的是当时莫说神兽, 连掌握切割工具的高智慧物种都没有出现,他才得以凭借皮糙肉紧体型大的优点逃过沦为食物的命运。
  貔貅这样小小只软嫩多汁的可口德行,要是不找个地方躲好,保不齐就被飞禽猛兽叼回屋一番□□:扒开柔软蓬松的小卷毛, 啄两口肚皮上软乎乎的小肉肉什么的……
  “你别摸我!老色鬼!”貔貅气地浑身发抖, 攒了点劲儿就是一声大吼, 时机恰好地打断了鲲鹏把越来越诡异的幻想。
  鲲鹏难堪地别过脸去, 故作随意地给他讲解飞禽类神兽这堪比小姑娘来亲戚的糟心设定。一番讲解完毕了也没有把脸正对回前方, 只半是征询半是决定地告诉怀里的小崽子:“你没长好翅膀之前就在家里呆着,我来守着你。”
  失恋的小年轻那是毫无理智可言,逮着罪魁祸首就是一顿喷:“我不要和你一起,我宁愿被豺狼虎豹叼走,随便来只鸟把我叼走都比你强!”要不是方才被要求变原形,而他不愿如了对方的意,现在早就亮出锋利的爪牙和这个混账老男人来个贴身肉搏。
  我非得划花他那张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的臭脸!
  貔貅像个小女孩一样被抱回去,又被寸步不离地守着,那叫一个糟心。但凡是喜欢一个人,被对方瞧出来后一番亲热却被用完扔,都足以叫人心态爆炸。要是对方还要一天到晚在跟前晃悠,那更是堪比酷刑。
  气愤程度可使淑女变野兽,小甜心变魔鬼辣。
  貔貅开始绝食。
  他闹起绝食来可不能跟小孩子家家跟父母绝食抗议作比。貔貅以食为天,肚子饿了还不找东西填肚子便形同磕了药,火速退化成又野又凶半清醒的野兽状态。这只野兽还处在敏感时期,天天后背疼得如同灌了岩浆,看着就更加可怜巴巴半死不活。
  鲲拿金锭喂他,貔貅一口叼住,还没等他起开,这个小东西就会把金锭当暗器“噗”他脸上。
  给玉,更麻烦,这货会把玉石嚼吧嚼吧咬成碎片,那样他就能拥有好几十个暗器,鲲一靠近就射他一次。
  给灵植都不能幸免于难,这小崽子会把灵植根茎处的皮剥开,用牙齿把其中坚硬的木质部分削成尖尖的木楔子。白天晚上都警惕地叼着根楔子,只要鲲有靠过来看他背的意思,就残酷无情赏他一颗木楔子。
  自尊遭到践踏的小年轻拥有炽热的报复心,比求生欲还强上那么一点点。鲲在他饿了一夜制作了无数暗器后终于憋不住了,他不会受到实在的损伤,但貔貅这样伤敌一百自损八千,他无法坐视不管。
  鲲摆出更加残酷无情的架势,强行压制住复仇小恶魔的反抗,掰开他嘴就往里塞灵果。小拇指大的饱含灵气的果子不经咀嚼就吞入喉咙中,丝毫不给他吐出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