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嫡出_分卷阅读_77
  徐璟不置可否,一面往外走一面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云铮,你今日运气不错。”
  ——替死鬼都送上门来了。
  裴云铮想了想今日际遇,也轻轻笑了:“今儿的运气……是很好。”
  屋里众位夫人还不知此时前面是真来了贼匪,津津有味的听空了大师讲了一段经文,空了一走,她们便又聊起闲天了,郑明薇换了身衣裳,可任林氏总么问都是闷着头不吭声。
  邓环娘瞧着这样子,倒也想问问明玥,然崔夫人坐过来跟她说话,她也就暂且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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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东院里。
  空了煮了一壶清茶,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伤残以及正收拾场面的黑骑卫叹了一声,他揽着宽大的袖子给对面斟上一盏茶,幽幽道:“王爷若将沙场对敌的心思往旁的事上分几分……”
  徐璟在对面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摇头道:“大师晓得我的性子,这般的话再莫提了。”
  空了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叹说:“王爷,请恕老衲直言,你心无所系,万事不萦怀,这性子不是不好,可它成了你,也终会……败了你。”
  徐璟仰头喝下一口热茶,朗笑了两声,不甚在意的道:“本也没几年命数,何来败不败的,败了也罢。”
  空了又念了一声佛号,却是不再劝了。
  冬日的天黑的早,他们这一番打斗下来已到了申时末,太阳都要落山了,徐璟便起身拍了拍衣裳,叫吴镶去与各位老爷和夫人说可以下山了,吴镶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去抱了个小方盒来,说:“王爷,您要寻的东西属下给您寻着了。”
  徐璟怔了怔,打开盒子一看,眼睛里带了点儿缥缈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摩挲了两下,喃喃道:“这么快就寻着了。”
  吴镶笑道:“属下刚好认得一个专做这个的匠人,这一对,是他留了好久的宝贝。”
  徐璟“嗯”了一声,瞧半晌,却将盒盖盖上了,说:“先收起来吧,未必用得着。”
  吴镶有点儿急了,跺跺脚:“王爷!”
  徐璟主意已定,只挥手道:“快去,太阳一落山,转眼天就黑了,路上若有闪失便不好。”
  吴镶长长“哎”了一声,转身去了,徐璟站在原地,出神似的看着快要西沉的金乌。
  经了这一闹,百姓都吓得早早回了城,明玥等人从寺里出来时山下已清静多了,崔夫人似乎和邓环娘聊得很投缘,便将几个孩子也挨个夸了一圈,到郑泽昭时便柔声说:“我听闻二郎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既是在长安,闲了便可来府里坐坐,也与容与一道玩耍,省得他嫌闷。”
  郑泽昭觉得崔夫人很温和,便执礼应了个“是”,又说了两句道谢的话,郑佑诚便在一旁叫人催了一声,众人这才分别,往家里去了。
  ☆、第87章
  正月里天的确黑的早,众人加紧赶路入城时天也已然擦黑,好在今儿不施宵禁,又是处处结灯,马车进了城后便放慢了速度。
  因郑泽昭和郑泽瑞回来时都骑马,空出了一辆车,邓环娘和明玥便没在与林氏母女一处,而回来与郑佑诚同乘一辆,邓环娘闲话了几句今儿遇见的各位夫人,便即笑道:“崔夫人虽是封了郡君的,可瞧着倒是个顶和善的性子。”
  郑佑诚背靠在车壁上,随口应了一句:“是么。”
  邓环娘道:“我记得咱们去年在崔家好似也没见过她,那容哥儿倒是见了的,不知是不是因着这缘故,今儿说了会子话,我倒觉着她挺面善似的。”
  郑佑诚看了她一眼,有点儿散漫的笑道:“你这记性,从前还说我瞧着面善呢。”
  邓环娘咬了咬唇,那不过是夫妻间的顽笑话,这会儿明玥也车上,她自不好多说,忙嗔怪的瞪了郑佑诚一眼。
  明玥掀开一旁的小窗帘正瞧着街上各样的花灯,闻言便赶紧装没听到,侧着身子动也没动。
  邓环娘自想了一记,记起崔夫人并不是那容哥儿的生身母亲,怎有相像的话?不由枉自抿唇发笑,郑佑诚瞧了便道:“你定是今儿与崔夫人聊得熟了,越瞧越顺眼,便觉面善了,倒都有这个时候,不然何来一见如故之说。”
  邓环娘也就是随口说说,一时间并未放在心上,只笑言:“大抵是这话。”
  明玥在一边默默听着,愈发皱起眉。
  马车驶进府里时酉正已过两刻,郑府内十分安静,虽也处处挂着灯笼,但与外面街上的热闹完全不同,是处处透着规矩的。
  郑老太爷还未回来,下人报说是与几个老友去望仙楼赏灯看街景了,叫众人不必等他,郑佑诚应了,便先往王氏的松菊堂去。
  一进松菊堂,便见有洒扫的丫鬟在来来往往的端着水盆洒地,三夫人董氏便“啧”了一声道:“外头天儿这般冷,是要滴水成冰的!尤其薄薄一层最是打滑,你们这般,到时要滑倒老太太可怎生是好?”
  丫鬟们吓得一缩,一个伶俐些的忙回道:“回三夫人的话,这水了是化了盐的,能消融冰雪,不会结冰。”
  她一回话,众人便都瞥了她一眼,倒不是瞧这丫鬟伶俐,而是“盐”这个东西在平常百姓家稀罕,即便在富贵人家也不是海了量的,郑府里虽是不缺,但化了盐水用来消融冰雪的时候还是不多,况今年只初一下了场雪,除了一些犄角旮旯,其余地方早就化尽了。
  三夫人正挑着眉要再问一句,白霜打廊下迎出来道:
  “三夫人担心的极是,本是奴婢想的不周全了。今儿是上元,各位老爷、夫人又都去了大昭寺给老太太祈福,老太太白日里头痛便好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觉着山石树木都挂了尘,便叫奴婢吩咐人全冲刷一回。奴婢一时粗心,忘了这青石路上结冰最是发滑,赶忙向老太太自罚了一月的月例,领了些盐,叫丫鬟们化了,眼下才将路上的打扫干净,是奴婢的过失。”
  白霜这般一说,三夫人便笑道:“我就说呢,原是你这丫头的过错,老太太也舍得罚?”
  白霜便不大好意思的福了福,说:“主子们快进去吧,老太太正等着呢。晓得过会子几位哥儿和姑娘要出去看灯,叫这会子问了安,晚上便不必来了。”
  众人一听,赶紧依次进了屋,迎面便是一股花香,定眼一瞧,原是摆了几盆开得正好的水仙花在案上,三老爷便笑说:“今儿日子不错,母亲心情瞧着也不赖。”
  ——王氏不大喜欢很浓的花香,像水仙一类反是三房或几位姑娘屋里摆的多些,王氏房里常摆的是吊兰和杜鹃,今儿却也沾起香气来了,想来多半是心里舒坦。
  王氏穿了一件崭新的蹙金大袄,抱着手炉说了一句:“就你贫嘴。”
  三老爷呵呵笑了,众人行了礼落座,这才瞧见只崔煜在,一向跟在王氏身旁的郑明珠却不见人影。
  邓环娘心里头隐隐有数,便也没开口问,林氏瞧了一圈却道:“怎的不见明珠?明薇惦记着她大姐姐,给老太太祈完福,看礼时还给明珠换了根香木簪呢。”
  郑明薇心不在焉,实也没注意听林氏说的什么,只听提了自己的名字,便忙站起来应了个“是”。
  王氏略一点头,不紧不慢地道:“你这个做妹妹的有心了。明珠这几天光顾着照料我,自己受了寒都不晓得,今儿估摸是挨不动了,发起烧来,幸好大夫在,开了药,我叫她服了先在里屋歇下了。”
  邓环娘欠了欠身:“要不要紧?这丫头怕不晓得照料自己个的身子。”
  明玥听了邓环娘的话,便即起身道:“祖母,我进去瞧瞧大姐姐吧,我今儿也给她求了东西呢。”
  “站着!”王氏猛地提高了音量,明玥倒吓了一跳,不由停了脚。见下面几人都看着自己,王氏也意识到刚刚反应稍有些过激,便咳了两嗓子说:“你大姐姐才服了药睡下,你别去扰她,有这个心便行了,坐回去吧。”
  明玥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有些纳罕,便暗暗看了眼崔煜,崔煜脸色不大好,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微垂着头往郑佑诚和邓环娘的方向瞄了瞄。
  众人还想说说今儿在寺里的见闻,结果没几句王氏便道:“行了,都且先回去吧,该用饭的用饭,用过饭要出去赏灯的便去。我今年不拘着你们,且去耍个痛快,只别闹腾太晚,我身子酸,过会子便躺下了,晚些也不用再跑一趟。”
  几个孩子心里一奇,倒是高兴。
  往年王氏也允许他们出府,但总要先在松菊堂拘上大半日,而且出府也最多只能一个时辰,尤其昭哥儿、瑞哥儿,王氏怕他们磕着碰着,派去跟着的人又多,几乎不能下车,只转一圈就回来了,姑娘们算在车上看个热闹,像郑泽瑞的性子便颇觉没意思。
  今儿王氏放了话,他们心里美了,自赶紧回去用饭更衣。
  等众人都走了,王氏便看着崔煜幽幽叹口气:“你如今有孝在身,不能参加这等热闹欢庆的场面,不然祖母也叫你一并去了,今儿你也忐忑了一整日,早些回去歇着吧。”
  崔煜的确有些累,郑明珠钻心一般痛苦的闷喊声还时不时萦在他耳边,他当时站在外间也能感到那股浓浓的血腥气,虽是在后院,王氏屋里此时又摆了这么多盆水仙,可仍遮不住似的,叫他想作呕。
  “那有劳祖母多多照看明珠。”
  王氏微一抬下巴:“你放心吧,我正让人熬着补药呢。可煜哥儿啊,今儿明珠为你遭的罪你都瞧见了,她维护了你崔家的名声。祖母为着大局想也是站在了你这边,但丑话说在头里,日后你若薄待了明珠,祖母可不能饶你!”
  “但请祖母放心”崔煜弓着身子道:“孙婿日后对明珠定会敬之重之。”
  王氏点点头:“那就好。过个两日你便先回清河去,便说明珠在我跟前不分昼夜的侍疾,自己也累病了,休息几日便回去。只是女子小产极其伤身,回去后还要好好给她调养身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