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分卷阅读_50
  边框是不断头的万字纹,每隔一段就有蝙蝠翩跹,代表“福祉绵绵”,角落里又有猴儿骑马,寓意“马上封侯”,正中是宝瓶,边上两只鹌鹑,那时候出事不久,她每晚噩梦睡不着觉,搬来这里之后,红姨带她看房间,指着图案跟她说,宝瓶鹌鹑,平平安安,红姨希望你每晚都睡的平平安安。
  今儿个晚上,还让她怎么睡的“平安”啊?
  不知所措,烦恼难安,心底深处却又好像蕴着纤薄的欣喜,忐忑地给罗韧编辑微信,六个字。
  ——你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很久,一狠心发出去,同时揿灭了灯,被子拉过头顶。
  不想了,睡觉!
  黑暗中,她第N回叹着气翻身,慢慢睁开了眼睛。
  咦?
  床头板上,边角里的那只骑马的猴儿,忽然对她眨了眨眼。
  这是见鬼了吗?木代惊的目瞪口呆,屏住呼吸凑近去看。
  不是猴子,是个峨冠博带的仙人,骑了只凤凰,像是看不见她,施施然往前走,后头陆陆续续跟了一长串。
  第一个是头摇头摆尾的小龙,第二个是只昂首阔胸的凤凰,第三个似乎是只狮子,第四个似马非马……
  从第四个开始她就不认识了,感觉上就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走兽,倒是对末尾的那个印象深刻,像只表情严肃的猴子,偏偏后背上生了一对翅膀。
  长什么翅膀,当自己是小天使吗?木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从哪,忽然出现一只手,嗖的一下抓住那只猴子,瞬间又缩回到无边的黑暗里去了。
  木代啊呀一声惊醒过来。
  黑咕隆咚,夜色正沉,是梦吗?
  顿了两秒,她一骨碌爬起来,揿开手机的光,照向床头板的边缘。
  昂首的小马,喜气洋洋的猴儿,好一幅“马上封侯”。
  ☆、第③章
  这个时间点,打扰谁都不合适,木代满腹心事的睡下,提醒自己明早做两件事。
  第一是,一定要跟罗韧他们讲一下自己看到的情景,果然就是从木头里看到的,但是那一排排小人一样的玩意儿是什么呢?
  没关系,可以让一万三发帖去问,就像上次的《弹歌》,还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
  第二是,她要跟罗韧谈一谈,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表明立场,感情这种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容不得暧昧含糊。
  如果罗韧支支吾吾,想脚踩两条船,她就要高傲地一仰脸,跟他说,之前的摸手就算了,习武之人不介意这个。但是后面他再敢碰她一下,一定剁了他的狗爪子!
  对,就要这样,师父教的,输人不输阵。
  于是再次睡去,做了好多芜杂的梦,最后一个梦尤为诡异,前一秒罗韧还在温柔地吻她脸颊,后一秒,罗韧在麻将桌边兴奋地哗啦啦砌长城,她破衣烂衫,抱着个孩子在边上哭:“都三天没米下锅了,你就知道赌!”
  又哀怨地低头:“儿啊,我们母子俩真是命苦……”
  小毛头胖嘟嘟的脸映入眼帘,咦!活脱脱一个曹严华。
  木代襁褓脱手,活生生吓醒了。
  窗外晨曦初开,木代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来,良久,叹一口气:她真是想太多了。
  三两口扒完早饭,木代跟张叔报备:“我去找罗韧,他昨儿刚搬来,你见过的,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一万三赶紧跟上:“昨晚过去,郑伯都睡了,我要再过去打声招呼的,在小商河的时候,郑伯可客气了,请我吃羊腿来着。”
  曹严华说:“我要跟着我小师父……”
  说到一半,见张叔沉着脸,赶紧改换借口:“我聘婷妹妹动手术,我得去探望一下。”
  霍子红走了之后,酒吧里缺人手,张叔顺水推舟留下了曹严华,他嘴巴利索,忽悠客人买酒点单一等一的溜,但也因为最不“资深”,请假溜工总是底气不足,不像一万三,一根羊腿说的跟再造之恩似的。
  张叔动气:“走走走,都走,我还不如重新招人,养着你们这些小姐大爷……”
  话没完呢,桌边已经空了。
  张叔冲着三人的背影吼:“没说完呢,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回来!”
  到的时候,郑伯带着聘婷在院子里“锻炼”,医生说了,要适当运动,提起精气神,最怕久坐久卧,时间长了眼珠子死鱼一样,都不会转了。
  曹严华提一兜路上买的苹果香蕉,典型的探视病人的架势,却也显得客气生分,一万三倒是随意多了,跟郑伯打完招呼之后就看聘婷,郑伯说:“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就是不知道……”
  说到这,忍不住叹气,疯了也是病吗?疯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就要这样疯一辈子吗?
  一万三看向聘婷,院子里有一方做成了宝瓶形的小鱼池,一梗石雕的荷花自底探茎,露了惟妙惟肖尖尖角的小荷在水面上,几条鲤红色的小鱼,摇摇摆摆,绕着小荷转来转去。
  娉婷手持一茎带叶的竹枝,耐心等候,专等小鱼惬意的当儿拿竹枝去赶,时不时莞尔一笑,于她,这也算是“运动”了。
  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画一样,一万三连“疯”这个字都不愿意提,她怎么会是疯了呢,也许她的灵只是迷路了,一时之间找不到身体的方向罢了。
  他在小鱼池对面半蹲下来,手拨弄起水花,把小鱼往聘婷的方向赶,小鱼惊慌失措着四下奔散。
  聘婷咯咯笑起来。
  郑伯心念一动,试探着说了句:“你们住的也近,要是有空,可以常来,医生说,有人陪着会好些……”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罗韧对聘婷好是好,但不会小孩儿一样陪着她玩的。
  一万三随口应了句:“好啊。”
  木代左看右看,不见罗韧,犹豫了一下问郑伯:“罗韧不在吗?”
  郑伯往上努了努嘴:“那呢。”
  循向看过去,罗韧在二楼,不知什么时候出来,靠住栏杆,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手里头还拿着……
  手机!
  罗韧其实在给木代回微信,九个字。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看到木代抬头,他忽然改了主意,揿住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的,又删了。
  表白这种事,还是当面说的好吧,就不要交给手机了,冰凉凉的电子构件、九宫格打出的汉字,冷冰冰的横撇竖捺,怎么看怎么显得没诚意,日后回忆起来,都没什么浪漫意味。
  他收起手机,一副无事退朝的模样,端看木代怎么接招。
  木代恨恨盯着他,忽然大叫一声:“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