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宠记_分卷阅读_161
  方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我打!往死里打!”
  这时候的师庭迪只是苦笑一下,抬眼望着秋日的朗朗晴空。
  那名随从手里的军棍狠狠挥出。
  长平郡主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军棍正打在她的右腿膝盖上。
  膝盖骨大抵是碎掉了。
  她日后再不能够如常行走。
  片刻后,她因剧痛晕厥过去。
  方浩的情绪略有缓和,随后,背脊发凉。他越权伤了林顺,又将长平郡主打得一条腿残废,萧错要是翻脸无情,用这些事做文章,再加上崔振、江夏王世子这两个旁证……那他,还是死路一条,言官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而这正是萧错要的结果,所以,先前不急着要他跪地磕头。
  明白了。
  他双腿一弯,直挺挺地对着萧错、崔振跪了下去,声声作响地磕了三个头,“唯请济宁侯、崔大人放我一条生路。”语毕,因着羞惭,险些落泪。
  “罢了。”萧错道,“起来吧。”待得方浩起身,“你将今日始末写出来,签字画押。林顺的事情,不可再提,他今日是意外受伤而已。”转头又看向由一名小厮照看着的林顺,“你也一样,今日的事,揭过不提。日后,你二人相互督促着,哪一个再在私事上行差踏错,亦或哪一个无故出事身死,我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林顺和方浩满头是汗,差点儿就哭了。
  这招是不是太歹毒了些?先借刀伤人,再留下双方板上钉钉的证据,末了竟让他们相互监督,并且不要公报私仇。
  最要命的是,萧府握着他们的把柄,何时他济宁侯一个不高兴,就会把今日这件事翻出来——这等于是每日都要担心着头上那把刀会不会落下。
  那是人能过的日子?
  可是,谁又能不听命行事?
  师庭迪起身道:“来日若需得我出面作证,侯爷传唤一声便可。告辞。”
  “多谢世子爷。”萧错起身送他到院门口,转回来落座之前,将那个装着罂粟的荷包拈起,落座后询问崔振,“你说要我在事后把人交给你,你能留她几日?”
  崔振瞥过萧错拿来的荷包,一笑,“原是打算让她陪家母说三两日的话,眼下看来,我要多留她几日。”他就知道,萧错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这会儿是要以恶制恶——长平郡主动辄想以旁门左道害人,萧错便要让她尝一尝个中滋味,并且,让她余生都别想安生。
  “那就好。”萧错颔首一笑。
  崔振唤来无尘,指一指那个荷包,“收好。”
  无尘将荷包收于袖中。
  崔振起身,对萧错颔首,“告辞。”步下台阶,经过方浩身边的时候,脚步停了停,“明白了?”
  方浩语声宛若呻|吟,“明白。”
  崔振吩咐无尘,“把这畜生带上,找地方安置起来。”
  “是。”
  萧错转眼看向林顺,“找大夫为他医治。”继而起身,吩咐清风几句,便回往内宅,去看裴羽。
  **
  裴羽歪在寝室临窗的大炕上,手里握着一本药膳纲目。
  萧错进到屋里,先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我先去更衣。”
  裴羽正专心看着一个药膳方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快去吧。”
  萧错换了身家常的锦袍,转回来脱了鞋子,侧卧到她身边。
  裴羽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凝眸瞧着他,笑,“料理完了?”
  “嗯。”萧错亲了亲她的脸,“回来的晚了些。”
  “便是不回来也没事啊,横竖你又不是没有防备。”裴羽将搭在身上的毯子分出一半给他。
  萧错柔声问道:“消气了没有?”
  “好像是没有。”裴羽点着他的心口,“你怎么发落的那个女人?”
  萧错松松地拥住她,却没直接回答,“既然没解气,为何不罚得重些?”
  裴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除了掌嘴,我也不知道别的法子。”
  萧错不由低低地笑了。
  裴羽认真地道:“要是打板子什么的,打多少我哪里知道?要是你还没回来,我就弄出了人命,岂不是帮了倒忙?”
  这是真的,她知道的惩戒,不过是掌嘴、打板子,前者好说,横竖都出不了大的岔子,后者却是不同,全看行刑的人下手轻重,真要在心里窝着火气,兴许十板子二十板子就能把人打死。
  萧错满含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你今日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听得清风复述她言行的时候,心里真的是意外且惊喜。
  “这都是我的分内事。”裴羽打趣道,“我有你这样一个彪悍的夫君,为人处世太窝囊了不好。只是……”她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我说话总是不能跟别人似的冷着脸,好没意思。”
  萧错哈哈地笑起来,“这事儿你得这么想——不动声色、毫无火气地就把人收拾了,才是最厉害的手段。冷脸能把人吓住的人有之,可让人觉着是装腔作势的不也很多么?平日没脾气的一个人,忽然间就板着脸拍桌子呵斥人,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那种人脑子有毛病。”
  裴羽闻言大乐,“你向着我说话罢了。”
  “真的,骗你做什么。”萧错笑着将她的小手纳入掌中,转而略提了提方才前面的事情。
  裴羽听了,心里踏实下来——长平郡主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缓过来的。那就好,起码她能安心待产,且有一段时日能够专心照顾孩子。
  再深思他发落林顺、方浩的手段,是打心底认可的。那两个人,被一个女子骗得团团转,活该往后每一日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活。
  末了,裴羽想到了崔振,“崔四公子因何来到了我们家里?”
  “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便将人请了进来。比起很多人,他倒是最让人放心。”崔振的意思,萧错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出于好意,来看看能不能还上蓝氏那件事的人情罢了。便是不能帮多大的忙,也能顺道把长平郡主接到手里,算算先前的账。
  “嗯,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裴羽笑了笑,又道,“不知道崔家有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不然的话,他回到家里,怕是有人要指着他的鼻子责问。”
  “这是谁都没法子的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如此,崔振亦不能幸免,光是他那个娘,就够他喝一壶的。
  **
  裴羽没有猜错。
  崔振离开萧府之后,去了衙门。未到下衙时,便有崔家小厮来传话:家里有急事,要他即刻回去。
  他没理会,到了下衙的时辰才打道回府。
  更衣之后,崔毅便怒气冲冲地闯到了他房里,直言喝问:“四哥!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好端端的,你去萧府做什么?!嗯?!今日本该是看着萧府成为笑柄的事态,你怎么能过去呢?你去凑什么热闹?!我可是听说了,到末了,林指挥和方大人可是灰头土脸离开萧府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一份功劳?!”
  “若是今日是非是为着伤及无辜害得女眷身死呢?”崔振问道。
  “那又关你什么事儿?!他萧错就该断子绝孙!”
  崔振又问:“若是他萧错救过我心里的人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崔毅愕然相望,“难道说,一个蓝氏的分量,比大哥、二哥、三哥死的死、残的残的局面的分量更重?”女人而已,得不到的时候,可以惦记着,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恩怨分明不分轻重的话,便是他无法理解的了。家族的仇恨,焉能与儿女情长混淆不清。
  崔振微笑,“你可真是爹娘的好儿子。”
  “他的确是我的好儿子,可你呢?!”随着这一声质问,崔耀祖走进门来,满面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