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失忆呢,别骗我 第73节
  徐兰今天不上班,在水果店里帮忙。
  九点多的时间,来买水果的并不多,一个有些矮的男人正在店里搬货,一个小女孩坐在门口看书,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给女孩递了一个削好的苹果。
  女人不高,剪着齐耳的短发,脸上有些皱纹,但眉眼很是漂亮,细看之下会发现,宋林笙长得好看完全遗传了他的妈妈。
  时南下了车,抬步走过去,女人正弯腰摆放一箱橙子,看到有人走进来,抬起头来,看到时南时,愣了一下。
  徐兰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敢置信道:“小北?”
  时南诧异:“您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徐兰有些局促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和你爸爸年轻时候长得很像。”
  十分钟后,时南坐在了水果店的二楼,二楼算是他们的家,隔板挡开,是两间卧室。
  三十多平的地方包括了厨房、洗手间、卧室和客厅。
  时南坐在小沙发上,徐兰给他倒了杯水,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建宝端了一盆水果送上来,然后对时南笑了笑便又下了楼,那个小女孩儿扒在楼梯上好奇地看着时南,时南看过去时她缩了缩头。
  良久,时南先开了口:“我今天来……”几个字后,时南又有些犹豫。
  当年他与徐兰最后一次的见面就是他用花瓶砸在了徐兰的头上。
  十几年过去,谁也没想到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倒是徐兰将话接了过去:“我现在在你爸爸的公司工作,我没想到老板竟然会是他,前几天听说他的儿子被找了回来,当年要不是……”徐兰低了低头,哑声道:“你也不会被拐卖,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我们……被拐卖的事情?”时南有些诧异。
  “知道。”徐兰点点头,“当年警方问过我,但我只以为你们是害怕所以跑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后来才知道一直没有找到,警察说可能是被拐卖了。”
  原来她都知道。
  时南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徐兰平静的神情,觉得她确实是很恨宋林笙的吧。
  “我对你的事情非常抱歉。”徐兰手指搅在一起,“今天你想打想骂都行,我都接受。”
  想打想骂?
  原来她是以为他来找他麻烦的吗?
  “宋林笙呢?”时南忍不住问,“你从来没想过你儿子吗?”
  “儿子?”这两个字像是一个久远的词让徐兰怔了几秒,然后苦笑了一声,“我有儿子吗?一个杀人犯的母亲,他会想要吗?”
  时南愣了一下。
  “被卖到缺孩子的人家,也总比待在那个家里强。”徐兰似是喃喃自语,“他一定会忘了一切重新开始的。”
  时南觉得徐兰的话似乎与他想的并不一样。
  “你……其实还牵挂他对吗?”时南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希冀,徐兰就是宋林笙心里的那根刺,只有拔掉了才能不痛。
  徐兰闻言沉默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时南:“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你们小时候很要好的,当时他跟着你走了以后,我总想着你爸妈心善,如果能将他收养了你们一起长大也是好的,可是造化弄人……”
  时南想起宋林笙说的话,他说不想打扰徐兰,想让徐兰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事情真如宋林笙所说的那样,那么两不相见可能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但是事实真的如宋林笙所说的那样吗?
  “阿姨。”时南迟疑一瞬,“我和宋林笙结婚了。”
  徐兰诧异地抬头:“你们……”
  时南挑重点将他和宋林笙找到他然后两人结婚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徐兰听完后,半晌才呐呐:“老天爷开眼了。”
  “阿姨……”
  “他现在过得好吗?”徐兰看着时南,眼底有隐隐期待。
  时南想到当宋林笙知道徐兰还活着时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她还好吗?”
  “他……不太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徐兰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怎么了?”
  时南觉得徐兰的反应并不像一个憎恨自己儿子的母亲该有的反应,她在担心宋林笙?
  时南只犹豫了几秒,便开口:“他说是他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是他把您逼上了绝路……”
  “他胡说什么呢。”徐兰激动地打断了时南的话,焦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时南愣了,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这是宋林笙说的啊?
  难道不是?
  时南突然激动起来:“阿姨,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儿?宋林笙一直觉得他亏欠了您……”
  “他亏欠了我?”徐兰跌坐在沙发上,眼含热泪,“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徐兰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没有开口,时南心下焦急却不敢开口催促,良久,徐兰才缓缓开口:“那年我十八岁,怀了孕特别害怕,其实我想过要打掉孩子的,最后没打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母爱泛滥多么爱这个孩子,而是因为宋海说他会对我好,我那时候又蠢又傻,就信了,跟家里脱离了关系跟着他去了那个离家千里远的小县城。“
  “生活在一起没多久他便暴露了本性,抽烟喝酒赌博,对我动辄打骂,我想偷偷离开的,但还是舍不得林笙,他那么小,如果失去了妈妈,又有这样一个爸爸,以后怎么生活。”
  “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里,我过的很辛苦,渐渐心理就失衡了,总是想如果没有孩子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开始我的新生活,可是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我才会跟着这个男人,也因为他我没有办法逃离。”
  “我有怨气,我怨天怨地怨人,也怨恨我自己,尤其是我发现我的儿子根本就不喜欢我。”
  时南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跳。
  徐兰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发丝掉在额前遮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他不喜欢跟我说话,也不同我亲近,我每次看到你抱着你妈妈撒娇,我就会很羡慕。”
  “而且他还很喜欢那个阴狠的将我往死里打的男人,只有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才会对他笑,会跟他说白天发生的事情,会拉着他的手出去散步,我那么那么的嫉妒,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得不到同等的回报呢?”
  “他……”时南张了张嘴,他想替宋林笙说句话,但似乎除了那句“他只是个孩子”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徐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为什么呢?很多年后,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
  时南眼皮一跳,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看着徐兰,徐兰眼角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因为只有他对我越冷淡,越无情,宋海才会手下留情,不会发疯到将我打死。”
  “不是他亏欠了我,是我亏欠了他啊。”徐兰失声痛哭,时南愣在原地。
  可能是郑建宝听到了哭声,从楼下跑了上来,将徐兰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小女孩扒在楼梯上怯懦地看着。
  时南有些恍惚,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听完宋林笙讲那个故事时心中的怪异感。
  因为那一切都是成年后的宋林笙循着那些零星的记忆去填补的,其中很多东西都是失了真的。
  因为他内心深处真的很爱很爱他的母亲。
  徐兰在郑建宝的安抚下情绪好了一些,她擦了擦眼泪:“他明明那么乖巧,那么懂事儿,但是那些年的我一叶障目,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很多东西都忽略了,后来我坐了牢,有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回忆以前的事情。”
  “他小时候那么粘着我,只要宋海打我,那么小的孩子扑到我身上喊叫着不许打妈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护在我身前呢?应该是他发现只要他护着我,宋海便会变本加厉的打我,一边打一边说‘这是我儿子,这是我老宋家的儿子,离这个女人远点儿’。”
  “后来他便冷眼旁观,甚至还会说他讨厌我,只要他说这些话,宋海便会哈哈大笑,会得意的向我显摆,说儿子只向着他。”
  “可我那时候什么都看不明白,他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
  “放在我床头的糖,塞到我衣服口袋里的药膏,都被我忽略了,我甚至还想要掐死他……”
  “不是的。”时南打断沉浸在痛苦当中的徐兰,“您没想要真的掐死他,那时候的我只有八岁,花瓶抱着都费劲,打在您身上能有多疼?”更不用说直接将她打晕了。
  屋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徐兰的啜泣声,小女孩儿走过来,拿起桌上的纸巾往徐兰的脸上擦:“别哭了。”
  时南站起身,抖着手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翘了边的木地板上,时南仿佛透过这道光看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对在黑暗里挣扎的母子,明明应该是很亲近的两个人,走着走着却是渐行渐远的十几载时光。
  时南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中,看着徐兰:“阿姨,您能跟我回去见见宋林笙吗?”
  第66章
  顾书为留在这边的公司还有事儿, 丁雨陪时南和徐兰一起回去。
  时南去接徐兰时,郑建宝和小女孩将徐兰送出来,郑建宝将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到这里, 对徐兰说:“这都是你喜欢吃的,路上吃。”
  当着时南的面,徐兰可能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说起话来还有些客气:“谢谢。”
  “不客气。”郑建宝笑了笑,“从此以后不好的都过去了, 以后好好生活。”
  时南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对,看了一眼。
  小女孩上前一步拽住徐兰的衣服一角, 仰着头看她:“你走了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娇娇。”郑建宝呵斥一声,将小女孩扯到身后,尴尬地对徐兰说, “小孩儿不懂事儿,你别介意。”
  徐兰嘴唇嗫嚅几下, 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郑建宝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前看,老天爷会是公平的。”
  时南从后备箱里拎了一堆小女孩吃的用的穿的还有玩具给娇娇, 但娇娇看到这些一点儿也不惊喜, 只很小声地说:“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要一个妈妈。”
  时南觉得现在的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飞机上,时南闭目养神, 一路上都在想回去要怎么安排宋林笙与徐兰见面,他要不要先去见一见梅清仪让梅清仪帮他分析一下。
  如果宋林笙见到徐兰刺激太大又该怎么办?
  见到徐兰后宋林笙真的能与过去和解吗?
  因为是带着徐兰回来的,所以时南提前没跟宋林笙说他今天回来, 他想着想把徐兰安排好,然后自己先回去安抚一下宋林笙,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让徐兰和宋林笙见面。
  现在是十一点, 这个时间宋林笙正在公司上班,所以时南直接打车回到了自家小区,打算让丁雨带徐兰去租的房子那先待着。
  时南之所以不怕宋林笙撞见,是因为他提前已经问了向阳,向阳说宋林笙今天有几个很重要的会议,所以这个时间肯定不会在家。
  两人乘电梯上楼,刚出电梯,时南的手机就响了,是向阳的。
  时南一边等丁雨掏钥匙开门,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小酷哥。”
  “时哥,不好了,出事儿了。”
  手机听筒内一个声音,另外一道声音在楼道里。
  时南心中一沉,脚步一转往楼梯间走,沉声问道:“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