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唐氏一惊, 看向神情猖狂的刘克庄, 问道:“克庄,你与碧曦成婚三年, 你竟然从未碰过她?”
  刘克庄像是嫌弃什么肮脏东西一般的口气说道:“你这个贱人, 我看见你就想吐!你还想让我碰你,贱人就是不知廉耻!”
  广宁侯夫妇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那个彬彬有礼的儿子吗?
  他成亲三年竟然没有跟儿媳圆房,竟然还以无所出休妻!儿媳这三年忍受的羞辱,又何止他们所看见的?
  刘克庄自小被广宁侯太夫人带在身边,广宁侯又多数时候出征在外, 他们本以为本性不坏的儿子,竟然私下里如此对待自己的嫡妻。
  唐氏脸色发青地想起,当初刘克庄成亲的时候, 元帕是广宁侯太夫人着人查看的。
  刘克庄成亲没有几个月,广宁侯太夫人便给了刘克庄好几个通房丫头。
  刘克庄是长孙, 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又长在老太太手里。
  唐氏虽然有心护着苏碧曦,但是一个孝字顶在上面, 她根本没法扛着自己的婆母。
  若非广宁侯太夫人一年前去了,她还做不了真正的广宁侯府当家主母。
  “当然了,我是不知道世子所谓的廉耻,但是世子肯定是知道廉耻的”苏碧曦恨得咬牙切齿, “世子知道廉耻, 在宫宴上, 堂而皇之毫无愧疚地置自己结发妻子于死地;世子知道廉耻,在贵妃宫里,身为外臣,毫不避嫌地为贵妃陈情,污蔑诋毁自己的妻子,甚至要陛下惩处重伤未愈的妻子;世子知道廉耻,所以成亲以后冷淡结发妻子,跟陛下的贵妃暗通款曲?”
  广宁侯夫妇听见刘克庄竟然还与贵妃有私,惊得立时便站了起来。与皇帝宫妃私通,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广宁侯厉声问道:“孽障,碧曦说你与贵妃有沾染,可是真的?”
  刘克庄见事及贵妃,神情惊慌了一下,强辩道:“这-个贱人的话,父亲你也相信。贵妃深居宫中,我何来与她有私?”
  苏碧曦根本不用刘克庄承认,反驳道:“如若不是世子与贵妃有私情,怎么会成亲三年都不屑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怎么会在贵妃宫中,借接自己妻子之名,与贵妃眉目传情,颠倒黑白,信口雌黄,诋毁自己的妻子有碍与突厥邦交,诋毁陛下声名,宁可置自己的妻子于死地,也要护着世子心中那个娇滴滴的贵妃苏兰箬呢?”
  她看向唐氏,“此事,母亲最是清楚。”
  唐氏亲眼目睹刘克庄做出此等蠢事,此时神情愧疚地点了点头。
  广宁侯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气得目眦欲裂,走过去一脚就向着瘫坐在地上的刘克庄踹去,简直恨不得立时就把这个逆子打死:“逆子!与陛下宫妃私通,是要满门抄斩,诛杀三族啊!你这是要害得我们广宁侯府上下几百余人全都给你这个逆子陪葬!我今日就亲手杀了你!”
  刘克庄从未见过自己父亲如此大怒,吓得一把抱住广宁侯的腿,大声哭喊:“父亲,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是儿子错了,是儿子错了,儿子改就是了,父亲原谅儿子吧!”
  他看向慌忙来阻止广宁侯的唐氏,痛哭流涕地哭诉:“母亲,母亲!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再也不去想贵妃了!母亲劝劝父亲,饶了儿子这一回吧!”
  刘克庄出生时,广宁侯正在边关戍守,唐氏生下他后,因愧疚他没有父亲疼爱,自己又只有这一个命根子,便对他千依百顺。
  刘克庄自幼聪慧,又生得清秀,虽然长大了以后走的文官的路子,喜欢与那些文人们清谈阔论,没有什么高官厚禄,自命清高了一些,也算是出息了。
  等广宁侯次子出世,慢慢展露出武艺兵法上的天赋,他们也渐渐不去强逼刘克庄走上武将的路子。却不想,他竟私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唐氏看着他手腕脱臼,跪坐在地上,还要抱着广宁侯的腿苦苦求饶的样子,实在是心有不忍,不由目露恳求地看向广宁侯。
  广宁侯不过是一时气急,踹了刘克庄几下后,冷静下来,也只踢开刘克庄的手,坐回上首,一言不发。
  苏碧曦看着这意料之中的一幕,心中感慨,这就是亲生儿子和儿媳的区别。
  举凡世间,哪怕儿媳妇对公婆再好,再如何孝顺如亲生,再如何晨昏定省,再如何用自己的嫁妆填补婆家,再如何用娘家贴补婆家,再如何舍弃自己的性命,等到要在儿子和儿媳中做出选择的时候,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几乎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亲生儿子,而非是外人的儿媳。
  毕竟,儿媳再亲,亲得过自己亲生的儿子吗?
  如今,她知道了刘克庄和苏兰箬的私情,又仅仅是自请和离,广宁侯夫妇为了维护儿子,维护整个侯府,看在与她父母,她这几年的情分上,虽不至于杀人灭口,但肯定是会同意他们和离的。
  她向着广宁侯夫妇磕了三个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道:“父亲,母亲对碧曦这些年的看顾,碧曦不敢或忘。只是世子如此作为,碧曦在宫宴上已是死过一次,再也无路可退。碧曦今日便搬出侯府”她颤抖着手,强作镇定,从袖中拿出一封文书,“世子既然如此鄙夷碧曦,这和离文书,世子肯定巴不得立时便签了吧。”
  广宁侯夫妇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出苏碧曦决绝之心。
  刘克庄歪坐在地上,鄙夷地冷哼了一声:“贱人,你休想我会签下和离书。”
  广宁侯并不理会刘克庄,思虑片刻,开口道:“碧曦,你今日便搬出侯府,是要回吴国公府吗?”
  唐氏听见广宁侯的话,便知晓他已同意二人和离,心中叹息,道:“碧曦,即便你与这孽障和离,也不是非要今日便搬出侯府。如此仓促,你又如何能在吴国公府安顿下来?母亲自小看着你长大,你嫁入侯府来,母亲也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的。即便你们和离后,你住在侯府,父亲与母亲也为你做主,侯府上下,绝对无人敢说一句不是。”
  “碧曦谢过父亲母亲对碧曦的恩德”她红着眼睛,又向二人行了一个大礼,“只是碧曦若留在侯府,只会惹得世子与父亲母亲不慕,侯府不宁。碧曦身受二位大恩,如何能做出这种事?当日碧曦被赏赐郡主爵位时,曾被朝廷嘉赏一座府邸,日常有人前往收拾,即便今日搬进去,也是无碍的,还请父亲母亲放心。”
  她早就筹谋从广宁侯府离开,稍早就派人去收拾了御赐的郡主府邸。而且她此番先斩后奏,不跟萧煜商量便来了广宁侯府,只怕萧煜心里会放心不下。自己今日就去了郡主府邸,也方便暗卫报予萧煜知晓。
  广宁侯见苏碧曦神情,便知此事再无余地,也知晓苏碧曦一个孤女,又与吴国公府大房不慕,广宁侯府于她有恩,还不至于害侯府满门。
  他走向还在那里愤愤不平的刘克庄,双手把他的手腕动了几下,便把刘克庄脱臼的双手恢复了原位,冷然道:“你现在就去签了和离文书,秋猎陪驾过后,便禁足房内。谁若胆敢放你出府,我就活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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