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 第77节
  姚珍珠在李宿肩膀蹭了蹭脸颊,李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慌,又或者时机已然成熟,他右手长剑一甩,狠狠刺入峭壁之中的缝隙里。
  姚珍珠只觉得身体往上一弹,就靠着李宿的右手挂在峭壁上。
  李宿虽然武艺高强,却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境况,一时不知要如何继续,只能勉强找到凸出的山石,双脚接力,让两个人紧紧贴在墙壁上。
  这么一停下来,姚珍珠的心立即安稳了。
  她略抬起头,额间散落的碎发蹭在李宿脖颈间,带起一阵麻痒。
  李宿下意识往后仰头,想要远离她恼人的头发。
  姚珍珠:“……”
  姚珍珠:“殿下,你不嫌弃臣妾了?”
  她声音特别轻,还带着坠崖后的颤抖,看起来瑟缩又弱小。
  “那我把你扔下去吧。”李宿沉默片刻,道。
  姚珍珠:“……我错了。”
  李宿怕她掉下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生死存亡之际,所有的芥蒂和嫌弃都不翼而飞。
  不过,这也就是姚珍珠,要是换了随便什么女子,不用说搂着她跳崖了,就是多碰一下都要吐。
  姚珍珠是自己人,他习惯之后,确实不会特别嫌弃了。
  有这么一出插曲,姚珍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李宿不方便张望,姚珍珠便探出头来,往下面看。
  刚看了一眼,她就惊喜道:“殿下,咱们快到底了。”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姚珍珠能清晰看到下面的草丛,也能看到不远处的密林,只要再往下盘桓一番,大抵就能平安落地。
  姚珍珠感叹道:“多亏殿下武艺高强。”
  他能控制两人停在此处,是算准了悬崖的高度,特地停在了不高不低的位置。
  李宿没有说话。
  姚珍珠这会儿正高兴着,一时有些亢奋,她右手在李宿背后一抓,想让他顺着自己的目光看下去。
  然而,入手是一片温热的湿意。
  姚珍珠猛地睁大眼睛,所有的害怕和胆怯都不翼而飞,现在留在她心底里的是焦急和担忧。
  “殿下,你的伤如何?咱们快下去吧!”
  她这才想起来,李宿早在悬崖之上,左肩就受了剑伤。
  两个人一直是面对面的姿势,姚珍珠看不到李宿背面的情景,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越是不知情,越是焦急。
  李宿不吭声,姚珍珠声音越发焦急:“你到底有没有事啊!疼不疼!”
  李宿突然嗯了一声。
  “没事,”他道,“别吵。”
  他说话一贯如此,姚珍珠倒不觉得如何生气,却还是不太放心。
  她这安静了,李宿却开了口:“一会儿我要再往下挪一步,你抓紧我不要松手。”
  姚珍珠说:“好。”
  李宿双腿稳稳站在山石上,右手往后一抽,便把长剑抽出。
  长剑一出,两人立即往后仰倒。
  李宿双腿在空中踏出一道波痕,两个人缓缓下落。
  李宿刚刚就找准了另一个落脚点,右手狠狠一贯,两人再度停在石壁上。
  就这么腾挪三次之后,眼看崖底在望。
  但李宿却没有继续。
  这一场厮杀本就消耗了他大半体力,落崖之后他还要控制两个人不急速坠落,又用了八成心神。
  到了这会儿工夫,他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左肩也火辣辣地疼。
  流到后背的血几乎要凝固在他背上,李宿深深喘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眸。
  姚珍珠乖巧趴在他身上,这一次没有询问。
  她的耳朵就贴在他胸膛上,可以清晰听到他的呼吸时快时慢,心跳如鼓。
  李宿的状况肯定很不好,她没办法帮他的忙,也没有那飞檐走壁的本事,只好乖巧一些,少说几句话惹他烦。
  两人就这么安静站了许久,直到李宿心跳渐渐平复下来,不再如刚才那般剧烈,他这才开口:“小心。”
  李宿带着她,又挪动四次,最后才稳稳落到地上。
  刚一落地,李宿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姚珍珠一把撑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支撑起来。
  “殿下,您可真重。”她用轻快的语气说着。
  李宿垂眸瞥她一眼,没说话。
  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杀身大祸,又经历了坠崖之难,此刻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六神无主。
  但姚珍珠却没有。
  刚在山崖上还能乖巧一会儿,这会儿落了地,小嘴巴巴起来,瞧着竟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李宿没有同她斗嘴,让她扶着自己靠坐在山崖边上,努力去看前方的情景。
  这一片山崖底部是一望无际的密林,不知从哪里来的潮气一直往脸上扑,似乎有池水。
  因林子太密,地上草丛苔藓丛生,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情景。
  这一小片密林被山崖围着,一点都不寒冷,反而有一种潮湿的热意。
  若非此刻情况危急,李宿甚至可能会比出宫那一日更高兴。
  他动了动手,肩膀上的刺痛却提醒他,两个人得尽快安稳下来,否则马上就要天黑。
  他们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下坠的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因此现在密林中还能看到依稀的光影。
  但李宿知道,很快,这里就会变得漆黑一片。
  夜晚的森林是很可怕的,他们不知道是否有野兽狼群,必须要尽快找到落脚之处。
  如此想着,李宿对姚珍珠道:“扶我起来。”
  姚珍珠扶着他起身,李宿道:“刚刚下落时我大致看过,北边都是山坳,我们过去找一找,看是否有山洞夜宿。”
  姚珍珠点头,她用细嫩的肩膀支撑着李宿,扶着他往前走。
  走了没多一会儿,姚珍珠就出了一头的汗。
  李宿的大氅早就不知所踪,她身上的大氅却还在,崖底比上面炎热,竟有些春意,让人觉得略有些热意。
  但她却一声都没坑,只是努力看着脚下的路,搀扶着李宿往前走。
  李宿脚上没有伤,只不过失血过多,精神耗尽,此刻颇为头晕眼花,没办法靠自己行走。
  两个人就这么走走停停,从傍晚找到天黑,还是没有找到落脚地。
  姚珍珠心中着急,可到了这会儿,她却没有多余的话。
  她只是沉默地搀扶着李宿,两个人借着微弱的火折子往前寻找。
  李宿低头看了看她汗湿的额头,看着她因疲累而苍白的嘴唇,轻轻叹了口气。
  “歇一歇。”李宿道。
  两个人孤独地在这陌生的漆黑树林里,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姚珍珠心里对李宿有着莫名的信任,甚至只要在他身边,姚珍珠就觉得自己能好好活下去。
  这种莫名的信任超过了理智,也超乎常理,可那些反反复复的梦境,却坚定地告诉她,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姚珍珠深吸口气,扶着他坐在石头上,自己也跟着坐下来。
  “殿下,我觉得湿气越来越重了。”
  她鼻子很灵,能闻到清晰的水汽。
  李宿点点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山洞,我们能寻到温泉也好,晚上不会冷。”
  他这么一说,就证明两个人的前进方向是正确的。
  姚珍珠看到前方正好有几节断木,便上前用火折子点燃一个小火堆。
  幽幽火光在漆黑的密林里缓缓而起,点亮了姚珍珠苍白的面容,也安抚了她的心。
  姚珍珠偏过头来,问:“殿下,我想看看你的伤。”
  李宿沉默了。
  他没有拒绝姚珍珠,反而在袖中寻了寻,摸出一瓶药。
  “我们歇一会儿,你帮我上药。”
  姚珍珠把大氅脱下,用李宿的划开里衬,把里面的丝绸全部扯下来。剩下的狐狸皮则团成一团,随意仍在地上。
  她走到李宿身后,弯腰看着李宿肩膀的伤,因背着光,她什么都看不清。
  “殿下,您转个身。”
  李宿沉默地转了个身,很配合的解开腰带,褪下外袍。
  姚珍珠温热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中衣,带起一阵战栗。
  李宿没有闪躲,只是淡淡道:“莫害怕。”
  姚珍珠想:我为何要害怕?
  她轻轻揭开李宿的中衣,又去掀里衣,大朵红黑的血在洁白的里衣上晕开,仿佛妖艳的花。
  姚珍珠吸了一口气,慌张一下子窜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