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_分卷阅读_153
  翌日。
  顾攸宁没有去西树胡同。
  她担心姬朝宗,却也怕自己这样冒昧前去更加惹人心烦,但待在家里更怕小满担心,索性便去了酒肆,这会还早,酒肆没什么客人,三七和半夏收拾东西,她就坐在台后翻着账本,听到脚步声刚想招呼人就看到谈言走了进来。
  从前精神气十足的少年郎,今日脸色却有些苍白。
  想到昨日谈欣愤愤离去,应该是和谈言说了什么,顾攸宁也不在意,朝人点了点头,“谈将军。”
  “阿宁……”
  谈言看着她一如往常的面容,想到昨日阿欣说得那番话,垂着眼走过去,和人告罪,“昨日阿欣是不是惹你生气了?她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你别介意,我昨日已经罚过她了。”
  顾攸宁笑笑,她原本就不介意,何况她也早就惩戒过她了。
  便实话实话,“谈小姐并未对我如何。”
  又看了一眼谈言一副犹豫踌躇的样子,心里猜到他要问什么,放下手中的毛笔,问人,“谈将军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谈言抬起眼帘,与那双澄净的眼眸一撞,忙又低下头。
  但很快,他又抬了头,看着顾攸宁犹豫着发问,“阿宁,你对那位姬大人是……真心的吗?”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这刹那,顾攸宁就回答他了,“是。”
  看着少年郎惊愕的眼眸,她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大方道:“我对他,是真心的。”
  见惯了顾攸宁拒绝别人,这还是谈言第一次听她承认对别人是真心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情绪,若说伤心多些,倒不如说茫然更多些,“为什么?”
  他喃喃问她,“你跟他不是才认识吗?”
  他自然不会以为阿宁是因为姬朝宗的背景和权势,可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更加怔楞。
  顾攸宁刚要回答就看到杜仲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少见他这幅急切模样,比上回来找她时还要急切,她心下一紧,也顾不得回答谈言,忙从台后转了出去,眉目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
  杜仲:“大人出事了。”
  一听到这话,顾攸宁身子虚晃,差点就要摔倒,手撑在桌子上,等站稳后,她甚至没有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就直接提步往外走去,杜仲见她离开也连忙跟了出去。
  第97章 重逢后的第四天
  等谈言回过神, 顾攸宁和那个黑衣护卫已经不在酒肆了,他连忙提步追了出去,可外头只有呼啸而去的马车留下来的漫天灰尘, 想到刚才顾攸宁离去时的紧张和担忧,他也没耽搁,刚翻身上马想追出去就看到谈欣骑着马在另一端。
  她应该也看到了先前的场景, 这会正扭头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等收回目光就瞧见了谈言。
  “哥哥!”
  她一边高声喊人, 一边握着缰绳朝谈言的方向靠近, 脸上很不高兴,声音也很重, “我就知道你在这个地方!”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酒肆,一脸不满的样子, “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你怎么还来找她?”
  谈言这会没心情理她, 只想追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口丢下一句“不关你事”就直接擎僵策马离开了。
  谈欣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也没把人留下,看着跟阵风似离去的身影,又气又恼,手里的鞭子不满地在空中连着挥了好几下,愤愤道:“顾攸宁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一个两个这么顾着她!”
  姬朝宗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哥哥也是!
  谈言虽然没追上马车, 但他知道姬朝宗住在什么地方,自然往西树胡同那边去,可还没到那边,他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这回拦下他的是詹泰初。
  他乘着一辆蓝色绸布做车盖的马车, 两边车帘半卷,看到谈言就立刻扬声喊住了他,“阿言!”
  “吁——”
  若是别人,谈言自然不会理会,可詹泰初是父亲旧友,还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便是这会再急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轻轻踢了踢马肚,转了方向往詹泰初那边去,等到马车旁才停下,拱手喊人,“詹叔叔。”
  “嗯。”
  詹泰初点头,又看了一眼他先前的方向,问人,“你是要去西树胡同?”
  谈言没瞒人,点了点头。
  他刚刚就是从西树胡同那边出来,自然也看到了顾攸宁,知道谈言此举是因为什么缘故,詹泰初长指轻叩茶几,想了一会还是和人说道:“你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
  谈言这会急得很,可詹泰初没有同他商量的意思,说完就直接拉下车帘,他也只好翻身下马又上了马车,坐下后问人,“詹叔叔,你要和我说什么?”
  詹泰初先给他倒了一盏茶,然后才问,“这么着急是因为顾娘子?”
  谈言没有喝茶的意思,接过也只是谢了一声,又点头,“是。”左右宣化的人大多都知道他对阿宁的感情,就连家里人也都知晓,他自然没什么好欺瞒的。
  詹泰初看着这张少年面孔,又听他这铮铮之音,心下不由一叹。
  他看着谈言长大,自然盼着他好,可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事,犹豫一会还是和人说了,“你可知道永乐郡主?”
  “永乐郡主?”
  谈言一怔,等反应过来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他从小就待在宣化,但京城顾家的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知道去年宁王谋反案后,顾家两位将军的冤屈就已经被洗清了,陛下亲自颁发圣旨昭告天下,把爵位归还给顾家后又封了顾家那位女儿一个永乐郡主的头衔,也算得上是给活着的人一个慰藉。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慰藉有什么用。
  “我知道她是顾将军的女儿,”说完,又奇怪地看着他,“叔叔怎么突然和我提起她?”
  詹泰初没答,只是又问,“那你可知这位永乐郡主是姬大人的心爱之人?”
  “啊?”
  这却是谈言不知道的。
  詹泰初看着他面上的惊讶,轻轻一叹,和人说道:“去年永乐郡主带着弟弟和仆人离京,自此音讯全无,而姬大人自她离开后就性情大变。”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
  谈言有些吃惊,也有些错愕,只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刚要发问就察觉到对面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怪怪的。
  等下!
  去年,弟弟,仆人,顾……
  脑中似电闪雷鸣般闪过一个念头,他看着詹泰初,表情讷讷,想起先前在酒肆中,少女坚定的面孔,“我对他是真心的”,心脏突然被人狠狠一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问道:“永乐郡主,就是……阿宁?”
  对面男人看着他点了点头。
  詹泰初也是昨日听李婆子说起西树胡同的事后才联想到这个可能,又喊来亲信问了一遍,果然那位永乐郡主的闺名和那位顾娘子的名字是一样的。
  没想到那位把京城搞得天翻地覆的位主子竟然跑到宣化来了,甚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怪不得那位顾娘子的身上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人气度,也怪不得那位姬大人如今升任朱紫高官却还拣了个七八品小官都能做得活计跑到宣化来探查。
  詹泰初不由庆幸这大半年对那位顾娘子还算得上是友好,若不然只怕自己哪日被贬谪都不知道是何缘故。
  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
  从前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此时呆坐在那。
  詹泰初有些担心,但还是沉声和人嘱咐,“阿言,我知道你对那位顾娘子的心意,但有些人注定不是你的,该放下就得放下。”不然以那位姬大人的手段和心思,若真有心对付谈言,便是谈将军也护不住他。
  *
  顾攸宁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旁人知晓了。
  不过就算知道,恐怕她也不会多加在意,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姬朝宗的身体。
  马车往西树胡同去,这次赶车的是姬朝宗的护卫,不仅驾车飞快还十分平稳,看了眼外头的光景,离胡同还有一段路,便扭头问杜仲,“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又不肯吃东西?还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杜仲也没瞒她,低声道:“是主子的旧疾犯了。”
  旧疾?
  顾攸宁一愣,“什么旧疾?”
  她和姬朝宗在一起那么久,还不知道男人有什么旧疾,又见杜仲脸色难看,心下更是着急,“你快说啊!”
  杜仲知她着急,连忙把事情和人说了一通,“主子刚进都察院的时候被陛下委派到江州去查探江州知府,那会主子还年轻,行事也没那么老辣,不小心喝了带毒的酒,虽然及时被人救治却留下了后遗症,每年都会复发一次,当初您在雪地里捡到主子就是因为主子旧疾发作,若不然那些宵小贼子又岂会是主子的对手?”
  说完看着顾攸宁面色发白,忙道:“您别担心,主子这旧疾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会……”
  顾攸宁忙问:“会什么?”
  杜仲答:“会失明一段时间,属下也是今日进去的时候发现主子看不见了,从前谭大夫在,施下针休息下就好了,可如今谭大夫不在,属下也不敢让外人知晓。”
  他说完又低下头,语气无奈,“您知道主子不喜欢旁人伺候,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个情况……属下想着他最是听您的话,便过来请您了。”
  顾攸宁是真不知道姬朝宗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旧疾,她跟姬朝宗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的身体极好,别说旧疾了,就连伤风咳嗽都是没有的事。
  怪不得明明告老还乡的谭大夫会留在他身边。
  本以为姬朝宗把人留在身边是为了照料姬家老小,如今看来只怕告老还乡是假,那位谭大夫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姬朝宗的身体去的。
  顾攸宁暗暗自责,跟了姬朝宗那么久,居然连人有这样的旧疾都不知道。
  “夫人,到了。”
  马车已经停下,杜仲看着还在发怔的顾攸宁,低声说道。
  顾攸宁听到这一声忙收起思绪,点了点头,走下马车的时候想到杜仲先前那句“主子每年都会复发一次”,脚下步子一顿,她扭头问道,心脏莫名有些收紧:“你说他每年都会复发一次,那去年……”
  ……
  一刻钟后。
  姬朝宗的房门前。
  这里不见一个护卫,大概是被姬朝宗打发下去了,杜仲压着嗓音说一句,“我去厨房看看主子的药。”见人点头,又犹豫着低声说了一句,“夫人,主子这会恐怕心情不太好,他若是……”
  “没事。”顾攸宁哑着嗓音打断他的话,“你先去厨房吧。”
  “……是。”
  杜仲轻轻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紧闭门窗的屋子,这才转身离开。
  顾攸宁提步往前走。
  这不大不小的院子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虽说姬朝宗喜静,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让人伺候,但这样死气沉沉的静还是和从前不一样的。
  想到杜仲先前在门房和她说的那番话。
  -“你说他每年都会复发一次,那去年……”
  -“去年……拿到您那封信的第二天,主子的旧疾就发作了,那是属下第一次看主子的旧疾那么严重,即使谭大夫及时施针治疗,主子也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谭大夫说主子是气急攻心,才会致使旧疾变得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