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娘娘营业中_分卷阅读_39
  事实上朝堂上已经吵开了。因之前关于贤亲王与锦婕妤的风言风语四下流传,这会儿颇有几位心思古板或别有用心的大臣铁了心的反对贤王监国。
  沈元礼却难得的强硬,甚至撕了向来温和善意的伪装面露杀气道:“清者自清,本王无需为莫须有的罪名辩解什么。如今正是危难时刻,你们几位不想着稳固朝堂,反而处处刁难,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以光禄寺卿为首的几位大臣硬着头皮和他杠:“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爷自身不正,还牵扯陛下后宫,就该自觉往宗人府去等待陛下发落。您也说这时正是危难,我等既是社稷之臣,怎敢将江山大权交给您手上!”
  沈元礼懒得与他们纠缠,目视左右丞相:“两位如何说?”
  王丞相年纪一大把,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慢条斯理的犹豫道:“王爷说的没错,不过几位大人的担忧也有道理……这个嘛……”
  沈元礼看着老人家脑袋点啊点仿佛就要睡着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再看周丞相,老狐狸索性闭上眼睛装睡了。
  沈元礼可不惯他,给了身边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太监笑嘻嘻的走到周丞相身边,凑在他耳朵旁扬声道:“周丞相?周丞相醒醒,王爷问您话呢。”
  小太监年纪不大,声音又清脆又洪亮,周丞相便觉耳边一道炸雷,惊的他差点儿跳起来你,哪里还敢继续装睡。
  不过老狐狸显然不准备掺这趟浑水,脑子一转就有了托词:“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擅作决定。然目前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夷国使团,不若各位在这里商量着,微臣去那边看看情况再说。”
  他说完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鸿胪寺卿风中凌乱——管束夷族不是下官的工作吗?求一同带走啊丞相!
  老狐狸躲的快,议事厅里再次僵持起来。沈元礼算着时机差不多,叹了口气作出退一步的神色无奈道:“几位既然不愿意让本王监国,倒不如说说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光禄寺卿等人便拿目光戳宗正。宗正犹豫了一会儿,讷讷开口道:“以臣想来,不如给陛下冲喜如何?”
  “冲喜?”不止是沈元礼,甚至好几位大臣一起疑惑的出声。虽民间确实有冲喜一说,但放在这里也太不合时宜太鬼扯了吧?
  宗正咳了一声:“不是选秀,就是从宗室里给陛下过继个儿子。若是陛下能好自然好,万一——”
  后面的话众人秒懂,万一陛下不幸挂了,也不至于连个子嗣都没有,还不知道皇位落在谁头上。
  沈元礼似笑非笑:“据本王所知,而今宫里可有好几位妃子娘娘怀着身孕。你们这头给陛下过继儿子,那边再生出陛下亲子来可怎么是好?这过继了可还能退货的么?”
  “若是陛下无虞,便是多养个儿子也无妨嘛。”宗正是彻底不要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反正都是老沈家的儿孙,子侄子侄,与亲子也没多大差别。”
  “行吧。”贤亲王无所谓的摊手:“那你们准备过继哪一个?”
  宗正还没有彻底昏头,倒没有大咧咧就把六王八王招出来,只假惺惺道:“不如把陛下的侄儿们都招拢,请钦天监算算生辰八字,看哪位能为陛下冲喜,自然便选哪位了。”
  沈元礼看了他好一阵子,忽而摇摇头笑了:“我上手九位兄长,还有儿子活着的就六哥八哥和九哥。其中六哥八哥是皇兄亲自下旨圈禁的,九哥这会儿还在关着,不知您觉得有哪位的子嗣会适合给皇兄当儿子?”
  讲道理,这几位的儿子不对皇帝心怀恨意就不错了,真要让他们过继到沈元洲的名下,怕不是第一件事就是害死沈元洲,给他们亲爹报仇雪恨。
  “宗正啊,怎么说本王该叫你一句叔爷。”沈元礼叹气道:“知道的人说你是为了皇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帮着老六老八老九谋朝篡位呢。”
  “怎……怎么可能。”宗正假笑两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了。沈元礼说的这么直白,他再装傻充楞可讨不到好。
  毕竟沈元洲还没死呢。装傻做错事是一回,真心谋逆叛乱又是一回。他是为了子孙后世的前途着急,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价性命都给搭上。
  眼看宗正不顶用了,光禄寺卿只能自己顶上:“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总是让陛下早日醒来。既然钦天监说能冲喜,总要试一试才行。”
  老头儿斜睨沈元礼:“还是说真如流言传闻一般,王爷万般阻挠就是不想让陛下醒过来?若是如此,便是拼了微臣这条老命,微臣也必须拨乱反正以清君侧。”
  “啧啧,你还挺正义哦?”沈元礼摊手:“那行吧,冲喜就冲喜,你把钦天监的叫来,还有老六老八的儿子们,也都拉出来溜溜吧。”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光禄寺卿反而犹豫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几位大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喊过侍卫,立刻往京中招人前来行宫。
  ……
  明元宫中,沈元洲一边听刘公公学舌一边摸着下巴思考:“这回是买通了钦天监了。话说钦天监的监正是谁来着?朕怎么都没个印象?”
  “是宋大人。”刘公公笑着答道:“前几年您御驾出征,宋大人在朝堂上扯些有伤天和惹来灾害的言论,您一气之下便免了他陛见议事之权,只让有事就上本奏对。”
  “哦对。”沈元洲翻了个白眼:“那个神神道道的老头一开口就是江湖骗子的味道,朕可受不了和他。”
  刘公公憋笑。
  “那这回呢,怎么他就和老六老八搅和一块儿了?”沈元洲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不是就天天夜观星象,谁都不搭理的么?”
  “大约有哪位允了将来封他当国师。”刘公公拿过刚刚递进来的一张纸条看了看:“宋大人自己在钦天监说的,说您不重天命才遭的天谴,他乃是拨乱反正,等当了国师必定辅佐新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让大璟欣欣向荣,而他也必然青史留名将来羽化飞升。”
  “这是疯了吧。”唐莹从屏风后面钻出来拿陛下的杯子喝水——刚刚在屏风后面嗑瓜子嗑的口渴了。
  沈元洲和她一样的想法:“老宋这是真疯了吧,这种话都敢往外说?”
  刘公公尴尬的挠挠头:“咳咳,那什么,宋大人对他的天命星象之说是很执着的,自从您那次否定了他,他对您就一直挺不满的。”
  “那他夜观天象就没看出来陛下其实好好儿的吗?”唐莹歪头:“既然看不出来,就说明他的那什么说根本就不准,既然是假的干嘛还要相信呢?”
  “可见不仅是疯了,还傻了。”沈元洲下结论:“连咱们锦婕妤都能理顺的道理,他居然迷糊着,可不是个傻的么!”
  “陛下~!”锦婕妤不依:“您又说我傻!”
  “诶?居然能听出来?这是又变聪明了点儿嘛。”
  “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寝殿中一时欢声笑语,反倒是刘公公连连摆手:“两位可小声着些,谨防隔墙有耳。陛下您不是钓着鱼呢么,可别把鱼惊走了!”
  第68章 天命之子
  因十王爷有意放水, 事情终于走上了幕后黑手精心策划的剧本。一日之后,明元宫里传来的消息是陛下的情形依旧不见好, 甚至比昨日还差了两分。而六王爷和八王爷已经带着膝下十几个儿子抵达了行宫,就要为陛下立刻“冲喜”过继个儿子。
  沈元礼看看又开始冷笑了:“若是本王记得没错,我皇兄可曾下旨,六王八王无圣旨不得出府邸。你们要带那些个小的来认爹就算了,将这两个大的放出来是几个意思?”
  倒没人说他言语间对两位兄长无礼的话。一来六王八王一系与陛下和贤亲王一系从来就没对付过,沈元礼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二来毕竟贤亲王是个亲王,而六王八王连个郡王的头衔都没有, 就两个光头王爷, 对着贤亲王还得是他们低头行礼的。
  其实非但他十王爷满脸的鄙夷,朝中重臣有大半也是看笑话的表情。如唐莹的亲爹唐尚书,虽然因为自家闺女处于流言风暴中心而不太好说话, 但歪头翻白眼的模样显然是没把两位王爷放在眼里。
  眼看六王和八王就要恼羞成怒, 宗正只得出来打圆场:“毕竟是要过继王爷的儿子,总不好将人家生父撇在一边的。”
  “那是,若按照前朝, 是应该直接将生父处死,免得将来养出不孝子白眼狼来。”沈元礼也开始翻了白眼:“宗正是这个打算么?”
  宗正脸皮子一抽:“前朝之举有悖人伦,咱们当然不能那样……”
  “那就可以抗旨不尊?”贤亲王不依不饶:“我皇兄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大咧咧把这两位放出来。还是说你们笃定我皇兄不会醒过来找你们秋后算账,这会儿已经讨好新主子来了?”
  他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如宗正这样的墙头草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虽说按照那两位太医的判断, 陛下一时半会儿的是醒不过来,可韩御医也不是吃素的,谁知道会不会铤而走险强行驱散陛下体内淤血让陛下活过来呢。
  光禄寺卿几人也在皱眉,只目光交换, 更坚定了速战速决的想法。只要能让六王幼子当上嗣皇子,扶持六王监国,就算陛下清醒过来也有的是方法应对。
  “王爷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一意阻拦,大家可都是为了让陛下早日康健。”光禄寺卿对门外摆摆手:“钦天监监正呢?快叫进来看看各位小王爷,尽早为陛下选嗣冲喜才是正经。”
  他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花白的瘦高老头儿便跑了进来。先向各位大人行礼一圈,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玄之又玄的道理,总结起来便是一句话——陛下命中有此一劫,唯有给陛下过继个儿子才能冲破劫难。而这位让陛下逢凶化吉的好儿子,自然也该有大好前途,方不负他一身逆天的气运。
  “不过气运之子承天地贵气,自然不能逆了天地人道。依微臣之见,若是选定了哪位王子,最好将王子生父尊为太师,以应天命之选。”
  沈元礼听的直皱眉,忍不住打断道:“你说了这么多,仿佛是十分有道理有把握的模样——那本王就想问你一句,万一你给皇兄挑完儿子,我皇兄还是醒不来,是不是就代表你说的都是胡扯,根本是欺君罔上?”
  钦天监监正愣了一下:“陛下此劫凶险异常,冲喜是最好的法子,但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换句话说,过继不过继的对皇兄的病情根本没影响,只是把我皇兄看不顺眼的人捞到朝堂上,还平白无故给他塞个儿子?”沈元礼一甩袖子难得的爆了脏话:“你这都是屁话!要么你给本王一个准,要么你就别在这儿装神棍骗人。这般骗术本王游历江湖看的多了,你是不是还要说心诚则灵要是不灵都是我皇兄自个儿不愿好啊。”
  “话不是这么说嘛。”一直没开口的礼部尚书突然站了出来:“如今陛下情况不明朗,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该让他们试试啊。”
  “微臣与尚书大人的想法一样。”大理寺卿拱手道:“总归陛下能醒来是最好,自有陛下乾纲独断做个处置。如若不行,咱们也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
  “啧啧,没想到啊,你们一个个的——”
  沈元礼手指一划,划过这几位站出来替钦天监监正说话的大人。忽而又笑:“那要不然这么着。要是真能冲到我皇兄醒来,这嗣子我捏着鼻子认了,反正有皇兄出来主持大局,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可要是皇兄醒不过来,就说明这法子无效,什么嗣子什么冲喜全不作数,老六老八拖家带口的打哪儿来都回哪儿去,宋大人也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去天桥装瞎子算命卖艺吧。”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贤亲王说的仿佛在理,但这绝不是他们要的结果。他们盼着的不就是陛下不醒,嗣子却占着正统的位置将八王六王抬上来,也给他们一个从龙拥立之功么?
  当然,最反对的依旧是钦天监监正。宋大人气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王爷慎言,可不敢胡乱质疑天命。陛下嗣子是天命所归,就算不能为陛下冲喜成功,那也是陛下时运如此,不得因此污蔑了嗣子的天命气运啊。”
  “天命之子什么的。”沈元礼掏了掏耳朵:“本王第一次知道除了本王皇兄,还有谁担得起这个称号。本王看你们都不是暗戳戳的谋朝篡位,是干脆想明目张胆的造反吧。”
  之前听着一直觉得违和的几位大人恍然——天命之子,不就是天子么?皇帝陛下还没死呢就敢自称天子,怕不是真的想去死一死吧。
  宋大人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补救道:“微臣可没说这话,只是挑选嗣子乃天命所归,王爷这般横加阻拦,恐怕才是逆天而行。”
  “行吧行吧。”沈元礼不在乎的摆摆手:“你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要不然就操办看看呗。”
  他突然松口,轻松的让几位跳的最欢的大人心中疑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陷阱在后头等着。宋大人却是大喜过望,将几位王子看过一遍,挨个儿问他们的生辰八字。
  难得没有借故逃走而是在议事厅中看完全场的周丞相皱了皱眉,挪到贤亲王身边低声问:“这也太儿戏了吧?王爷真纵容他们乱来?”
  “不然呢?”沈元礼一脸无奈的摊手:“你也知道,本王现在也是风口浪尖,说什么都要被人打成居心叵测啊。”
  这倒是。若没有贤亲王与锦婕妤的八卦,这会儿根本就轮不到六王八王舞到议事厅来。可光禄寺卿拿着这事做文章,沈元礼就只能选择避嫌。
  讲道理,以贤亲王的疲懒性子能以一敌三和宗正钦天监光禄寺卿杠到现在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周丞相却愈发疑惑,干脆直白打听:“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监察司不可能没动静吧,怎么都不见魏三大人出来阻拦?”
  “魏三啊,好像几天前就被皇兄派回京了。”沈元礼实话实说:“本王也奇怪呢,老六老八都过来了,怎么那小子还窝着不动呢?”
  “京城有什么变故?”
  “那本王就不清楚了。”沈元礼继续无奈摊手:“我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怕是消息还没你的灵通。”
  周丞相点点头,转过脸来便见宋大人已经挑出了那位“气运之子”,乃是六王爷的第七子,名换做沈之瑞的。七岁的小王子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看面前的怪老头对着自己手舞足蹈。
  宋大人对着沈之瑞拱手躬身:“请王子即刻沐浴更衣,行过继之礼。”
  “哟,这里挺热闹啊,唱的哪出戏呢还过继之礼?”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下意识的往门口一看,竟是一声玄色龙袍的沈元洲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议事厅的门口。
  “陛……下?!”宋大人第一个站不稳了,一手指着沈元洲仿佛得了什么病一般抖的厉害:“这怎么可能?!天命啊,天命不是这样的!”
  “啧啧,朕是真龙天子,朕就是天命,岂是你这种半吊子的算命骗子能胡言乱语的?”沈元洲往身后点点头,自有魏三大手一挥,一队精锐之师把屋里的人团团围住。
  宋大人仍是不可置信:“可天象,天象——不对,天象变了!变了啊!”
  他煞白着脸絮絮叨叨的说什么红鸾凤命辅佐帝星化险为夷遇难成祥,沈元洲听的只觉得耳朵痒痒。魏三十分体贴的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块破抹布来堵上宋大人的嘴,才算让殿内落了个清净。
  刘公公往前一步,似模似样的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抖开一卷奏章将这些人的暗中手段一一道来。
  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集体噤声听着。他们这会儿也想明白了,陛下装死可不仅仅是为了看场好戏,还是趁这些叛贼得意忘形之时让魏三统领拿到他们通敌叛国的罪证,才好一举将他们彻底打翻。
  第69章 扫尾回宫
  六王爷, 八王爷,宗正, 钦天监监正,鸿胪寺卿,礼部尚书——凡是参与了此次事件或被六王八王拉拢的朝臣,一个不拉的被刘公公点名。眼看六王爷仿佛还要垂死挣扎,沈元洲轻哼一声:“你的底牌是禁军副统领邹洪吧?准备实在不行就逼宫来着?”
  六王爷表情一顿。
  “邹洪这会儿已经在天牢了。”皇帝陛下说的轻描淡写:“不过没关系,等会儿你有的是时间与他慢慢聊。”
  “为什么你会知道。”八王爷定定的看沈元洲绕过重臣坐上主位,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怨毒与不甘:“你什么都知道, 却故意给我们这个机会, 就是为了今日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我们?”
  大家都是先帝的儿子,凭什么沈元洲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们却只能被圈禁在府邸, 连子孙后世的前途都彻底无望?他们不甘心, 纠集了当初几位皇兄留下来的心腹人手财产,自认为精密隐蔽的布置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