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那朵白莲花_分卷阅读_3
  “走吧!”
  莫缨好奇,侧过脸悄悄看了一眼轿内,怎的早上出门心情还大好,这一会的功夫又阴沉叵测了起来。
  罢了罢了,自家大人的心思他从未摸透过。
  等人走远,林良才松了一口气,方才被宋时瑾盯了一眼,现在都还觉得腿软。重新上了马车,领着顾怀瑜向王府走去。
  太阳终于冲破云层,金色的光从窗缝撒入,顾怀瑜靠着马车壁,心里更加奇怪了。
  荣昌王府自出了林修睿后隐有不可一世之态,且与皇家沾着亲,林良才作为王府管家一向眼高于顶,她还未见过,他像方才那般战战兢兢的样子。
  翻遍了前世所有记忆,也没找到,这个宋大人,究竟是何人!
  “罢了!”
  她叹了口气,许是上辈子都被禁在了王府里,没听过宋大人的名号也属正常。
  当下要紧的是,马上就到王府了,她该以何种姿态面对那群虚情假意,睥睨鄙夷的旧人呢!
  第3章
  为显所言不虚,林良中途择了条小道,调转车头绕到城门处,等街上人渐多时才驭马而归。
  马车是王府特意安排的,车檐悬着一块雕花檀木牌,带着荣昌王府独有的标志,车帷前挂着晶莹剔透琉璃珠串成的珠帘,马车四面皆由华贵的丝绸装裹,窗牖处更是镶金嵌宝,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香风。
  听得外头人的惊叹声,顾怀瑜面无表情地合上眼,掩住眼底的暗潮涌动。
  这马车,是林湘的。
  王府的人先是让她跟尸体呆了一晚,次日只派了一个管家来接,也未曾安抚道明缘由,足以见对她的不重视,又怎会动用郡主的马车来接她呢。
  这一切,不过是林湘刻意安排,用来震慑她的方式罢了。
  想想也是,她自幼长在平民之家,过的不说太穷苦,但如此精致华丽的东西何曾用过。一边给了自己下马威,一边在王府卖了乖,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遥想当年,她初一见这马车,就震撼在当场,林良平只说请她去王府一趟,旁的并未细说。小心翼翼上了马车,她只敢坐在中间的木板之上,浑身僵硬,生怕弄脏碰坏里头一丁点东西。
  脑子里不断猜测,是不是自己爹娘犯下了滔天大罪,王府如今要找她算账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畏畏缩缩进了王府,素来高贵的王妃张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顾怀瑜低着头,没看见她眼底的嫌弃。
  “妙言,带她去换身衣裳。”张氏掩了掩鼻子,似大好的空气都被顾怀瑜身上的血腥味弄的浑浊。
  跟着那个叫妙言的丫头出了门,顾怀瑜看着前头莲步轻移的人,暗道当真是高门大户的丫鬟,衣料做工快当得上外头的小姐了。
  “呀,妙言姐姐,这是府里新来的丫头吗?”
  顾怀瑜只闻得一声娇憨之语,抬眼便怔立在了原地,面前的人穿着鹅黄烟水裙,金丝银线做绣,裙摆袖口点缀着浅紫鸢尾,旖旎的花瓣铺洒开来,衬得人越发贵气逼人。
  妙言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禀小姐,这是您的胞妹,方才从静慈庵回来。”
  “哦~”少女拖长了声音,“难怪……”
  她蹙了蹙秀气的眉,眼睛和嘴角瞬间攀上了笑意,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坠着的珍珠耳坠也跟着柔和起来。
  “妹妹好,我是你长姐,林湘。”
  顾怀瑜只觉心跳的厉害,像有一把小锤子敲打着心脏,两人的交谈她能听懂,但合在一起的意思,让她有瞬间的不自在。
  她将头埋得更低:“民……民女,当不得郡主一声……妹妹。”
  林湘嘁了声,微微扬了扬下颚,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的头顶,声音还是那般灵动。
  “这有什么当得当不得的,来,我同你一起去见母亲。”
  后来,顾怀瑜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顾氏之女。王府以迅雷之势灭了顾府,皆因想堵住悠悠之口,免去后顾之忧。
  林湘身上挂着郡主之位,稍一不好便是欺君,而林修睿爱慕林湘,便是乱伦,想要寻个由头让一切正大光明,接她回来,这只是第一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顾怀瑜在林湘面前都是自惭形秽的,林湘被王府培养的很好,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但性子却不沉闷,一张巧嘴跟抹了蜜似的,是整个王府的宝贝。
  相较之下,顾怀瑜就如同地上的烂泥,沉闷、胆小、做事没有主子样,嘴也笨拙,本就与王府众人无什么感情基础,这么一来,更是让人瞧不上眼了。
  但顾怀瑜却一点不嫉妒她,只觉得她天真烂漫,着实当受所有人喜爱,暗中更是刻苦,一股脑的学习着这些年所欠缺的东西。
  “姑娘!”林良才跳下马车,喊了一句又觉不对,遂改口道:“小姐!咱们到王府了。”
  顾怀瑜缓缓睁眼,一双翦水秋瞳半眯不眯,扯了扯嘴角,起身撩帘。
  荣昌王府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巍峨,府邸大小与景致在盛京的权贵中都能称得上翘楚。盖因当初林家老祖宗与圣祖皇帝是手足,又加上从龙有功,圣祖皇帝便将府邸赐予了林家,许之爵位不降。
  世袭了两代,守着祖上荣荫,荣昌王府空有名号实则内里已无人能勘大任,隐有没落之势。但到底与皇家沾亲带故,加之这一辈又出了一个林修睿,门庭方才又热闹起来。
  所以,林修睿现如今,沾不得一丁点丑闻。
  车夫取了个脚凳放好,顾怀瑜从容地下了马车。
  衣着寒酸,没有随行服侍的丫鬟,看起来当真与王府格格不入。
  林良才错了半步,领着人往里走,绕过气派的影壁,穿过蜿蜒的抄手游廊,任眼前风景华丽如厮,顾怀瑜也目不斜视,挺直了腰背径直跟着他往前走。
  王府规矩森严,所过之处,丫鬟小厮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看向林管家,敛气屏声道好。等人走远,才敢低声嘀咕。
  “那女子是谁?”
  “穿得这般寒酸,定是新买的丫鬟吧,前两天郡主不是才闹过,说兰苑少了人手吗?”
  “我看不像啊,如果是新买的丫鬟,林管家没有这么礼遇的道理!”
  “莫非,是哪家小姐?”
  “小姐能穿的如此寒酸?”
  “方才我大着胆子偷看了一眼,那浑身气度与容貌,像极了咱们王妃……”
  听着这些小声议论,顾怀瑜似乎并不感兴趣,林良才侧头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顾怀瑜心性不是普通人。
  如果是他,乍到到这么一个地方,早紧张的束手束脚了。
  一路走到了定山堂,立在门口的丫鬟向着二人行了一礼,“王妃在里头等了一早上了,您快请进去吧!”
  屋内铺着的大理石砖被擦拭的光可鉴人,窗楹处的矮几上摆着一盏兽首铜炉,袅袅余烟腾起,厚重的奢华感铺面而来。
  顾怀瑜敛目,视线落在自己脚尖,她向着上首行了个大礼,“民女顾怀瑜见过王妃。”
  主位上张氏挽着望仙九鬟髻,带着赤金鸾凤钗,身着藕荷色如意银纹暗花锦衣,垂眼打量了一眼俯首而跪的顾怀瑜,对她的动作尚算满意,不咸不淡嗯了声。
  “抬起头来,我瞧瞧。”
  顾怀瑜依言照做,表现的不卑不亢,神色一派镇定。露出正脸的一刹那,张氏虚搁在桌沿的手猛地握紧,双眼直直往顾怀瑜身上看去,许久,她喟叹一声。
  “起来吧。”
  面对着与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脸,张氏心里五味陈杂:“你不该叫我王妃,该叫声母亲。”
  张氏态度的转变出乎了顾怀瑜的意料,她身旁的林嬷嬷闻言,忙上前将顾怀瑜扶起。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顾氏那个杀千刀的,让您受苦了吧!”
  顾怀瑜只装作不知,迷茫地看着二人。
  张氏低咳了一声,林嬷嬷解释道:“当年王妃生产时本是双胎,又遇难产,顾氏作为世子的乳娘,竟在慌乱中悄悄将你抱走。等救了王妃回来,才发现你不见了。”
  张氏颔首,接过话头:“府中立马派了人去找你,遍寻不得只以为你被歹人掳了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前些日子顾氏说漏了嘴,才知道原来你被她藏了起来。”
  这是老夫人与夫君事先就套好的说辞,虽有些拙劣,但勉强解释得过去。
  顾怀瑜闻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心里却平淡地紧。
  上辈子她们也是如此解释,明明漏洞百出,她还是相信了,直到林湘在处处相逼中说漏了嘴,她才知晓一切缘由。
  见她呆愣在原地,林嬷嬷笑眯眯地接话:“上天有眼,不忍明珠暗投,终是让夫人找回了小姐。”
  张氏薇薇点头,“好孩子,快过来,让娘好好瞧瞧你。”
  顾怀瑜垂了垂眼眸,走到张氏面前,刻意将手心翻转,张氏正欲拉住她的手,抬眼就瞥见她手心的血迹,和身上的脏污,不悦地皱眉。
  “妙言,先领小姐去换身衣裳。”她转而抚了抚鬓间的玉簪,道:“快去快回,一会还要见你祖母。”
  早在顾怀瑜进门时,张氏就打量她许久。虽说顾怀瑜是她的血肉,可这十多年到底是没养在跟前,心里倒是谈不上有多高兴。现下又看到她这样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顾怀瑜点头称是,心道果然还是如此。
  张氏素来养尊处优,极度爱美,连旁的人打扮稍随意一点,都会引起她的不满,自己浑身那样稀糟,就算是亲女,她也嫌弃。
  其实她也不懂,即便这十余年自己未曾养在她身边,可好歹还是至亲血脉,张氏为何能对林湘的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还会助力一些。
  约莫是死过一次,那些个想不通的,道不明的,骤然之间便清明了。
  现下府内中馈明面上是王妃张氏掌管,可实则还是老夫人说了算,王爷平庸不堪大任,是个指望不上的,张氏地位岌岌可危,她想要当这做主之人,只能站到儿子那一方。
  早在林湘身世揭晓的前日,林修睿便告诉过她,如若不是为了林湘铺路,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接顾怀瑜回来的。
  她知道林修睿终会与林湘在一起,倒不如保持原样,好好对林湘,等将来老夫人一死,这府中自然是她说了算。
  如果是对顾怀瑜太过热情,定是要惹儿子不满,届时林湘也不会与她像现在这般亲昵。而顾怀瑜,被顾氏虐待着长大,能有什么好的出路?
  两相比较下来,张氏心中千回百转,终是下定了决心!
  就当我对不起你好了。
  第4章
  顾怀瑜前脚刚一踏进王府大门,后脚朝露便将消息带回了兰苑。
  “回来了?你且瞧着她什么模样?”
  林湘正在廊下逗着林修睿送给她的八哥,鸟儿得了吃食,尖锐的嗓音不停喊着:“仙女!仙女!”
  朝露垂下头:“林管家领着人直接去了定山堂,奴婢没来的及看清。但我且瞧着,她衣着有些寒酸,还挺脏的,连府内二等丫鬟都比不上。”
  林湘得了满意的答复,挥手道:“去将前日仙羽阁送来的衣服取来,我也该去拜见母亲了。”
  朝露应是,转身去了房内,朝汐在一旁端着鸟食,不解地问道:“小姐,以前怎么没听说还有个二小姐?”
  “谁知道呢?”
  林湘脸上带着笑,捏着八哥翅膀上光滑的羽毛把玩,眸光却十分阴沉。